她會和衛黎一起,站在天界的巔峰,將天界推到前所未有的盛世。
她會成為新一任帝君的重臣、萬人眼中的戰神。
她會和她的朋友度過快樂的日子,而不是和他一個魔族扯上關係,最後命喪黃泉。
懷著極大的痛苦,殷旬沉浸在深深的夢境中無法自拔。他陷入的太深,就連鳴阡鶴也不能一下子就將殷旬喚醒。否則強行叫醒這個不願意醒來的人,殷旬隻會變成一個傻子。
鳴阡鶴無法,這時候他注意到了殷旬懷中的鳴煙鏵的屍體。
鳴煙鏵是天界的戰神,其法力和肉.身皆是一等一的強悍。為了防止有居心叵測之人加以利用,將自己練成傀儡,鳴煙鏵一早就在自己身上設置了禁製。
隻要魂魄離體,這具肉身即刻灰飛煙滅。
但是因為轉世回來之後,還得用這具肉身。於是鳴煙鏵便將除了七魂六魄之外的幾絲魂氣留在了體內,以防肉體被毀。
鳴阡鶴思忖了片刻,隨後決定將鳴煙鏵體內的這幾絲魂氣引入殷旬腦中,一同進入夢境。
魂氣實在太過微弱,懵懵懂懂的幾百年參與了殷旬的夢境,卻依舊被殷旬主導著,沒辦法做出什麼。
直到最後、在殷旬夢中第五世的時候,那縷魂氣隱隱約約有了些從前的回憶。
但這並沒有什麼用,除了讓夢中承載這縷魂魄的煙花偶爾有了些現實的記憶以外,並不能阻止殷旬。
能阻止殷旬的是鳴阡鶴。
或許是經曆了千年,殷旬終於心緒穩定了一些。鳴阡鶴在最後一世可以借助自己徒弟的那抹魂氣一起進入殷旬的夢中。
可這畢竟是殷旬的夢境,一切的一切都由殷旬來主導。鳴阡鶴隻能靜待時機,在他精神最為脆弱的時候將他喚醒。
當一百年之後,夢境中的煙花死在了殷旬麵前,被深深打擊的殷旬精神出現了崩塌。
鳴阡鶴睜開雙眸,他的機會來了。
這一切,都該徹底結束了。
……
…………
“所以……”得知真相的殷旬愣愣地跪在地上,“她為我想好了一切,我卻一直以為她背叛了我……”
“哈、哈哈哈……”他目光渙散地嗤笑了起來,“我……我又辜負了……”辜負了她給自己準備好的一千年,隻是像個懦夫一樣的蜷縮在自己的世界裡逃避一切。
看著麵前癡癲近乎崩潰的男人,鳴阡鶴轉身離去。
“千年已過,不過她的神格還留在那樹中,並未歸位。你,好自為之。”
他說著,徐徐朝遠處飛去。
在鳴阡鶴的身後,那肮臟襤褸的男人仿佛突然驚醒一樣,瘋了一般朝從前那座小院奔去。
鳴阡鶴站在雲端俯視著,一言不發。直到另一抹魂魄也在自己麵前消失後才落到了院中。
他伸手撫上了那棵將近凋零的樹,魔格缺失的太久,哪怕如今放進來,這樹也活不了多久了。
銀發男子閉上了眼睛,從他手上渡去了層層白光,那白光傳入樹乾中,被大樹吸收。
“彆急,再等最後一百年。”他撫著樹乾,常年冷漠的臉上此時帶了些柔和,“他們很快就會回來的。”
或許,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是不同的。
鳴煙鏵不是鳴阡鶴,殷旬也不是夏摯炎。
那樣的結局,不會在這兩個孩子身上重現。
鳴阡鶴望著遠處,那籠罩了天界許久的金光早已消散。這之後,禦界金幕可能再也不用出現了。
百年之後,天界戰神即將歸位。
千古以來,最強大的戰神將駐守天界。已經再沒有什麼是需要害怕的了。
……
…………
殷旬瘋了一樣趕到冥界,千年已過,他自知鳴煙鏵不可能還待在原地等自己。恐怕自己剛剛趕來,她便已經結束輪回了。
畢竟……有誰會等殺了自己的凶手一千年呢。
有——鳴煙鏵。
奈何橋前,於一眾排隊的亡靈旁邊,殷旬看見了背靠大樹懷裡抱著把長刀的女子。
樹下除了鳴煙鏵還有正在發孟婆湯的孟婆。她一邊將湯水遞給下一位亡靈,一邊對著鳴煙鏵道,“神君啊,您都在這裡等了一千年了。再不輪回,恐怕會傷了您的神魂啊。聽老婆子一句勸,彆等啦。要不回去,要不早點過這橋吧。一千年那個人都沒來,他不會再來了。”
女子臉上一如既往的沒有表情,忽然,她似乎察覺了什麼,黑曜石般的眼睛朝著殷旬的方向看來。
“啊……”她無意義地啊了一聲,衝著殷旬指了指亡靈隊伍的隊尾,“走,排隊。”
女子的神色語態都仿佛兩人隻是隔了幾刻鐘沒見麵一樣,一如既往的熟稔,一如既往的理所應當。
那腥風血雨的廝殺和千年的等待似乎從未出現過,兩人還是當初在小院裡飲酒的模樣。
殷旬一愣,下一瞬手裡被女子拋來一根金色的絲線。
他握著手中金線,望見女子的手腕上也係著同樣的一根。
“不走嗎?”鳴煙鏵偏了偏頭,“隊伍很長。”
“走。”殷旬顫抖地抓住那人的手,重重地點頭,“走。”
這額外的最後一百年,這偷來的輪回,不管是荊棘遍布還是刀山火海,他再也不會放開了。
對不起……讓你等了那麼久。
對不起……自以為是地做了那麼多蠢事。
以後……再也不會了。
那一黑一白走向隊尾,相繼飲下孟婆湯,一前一後地度過奈何橋,兩人的左腕上皆掛著一根細細的金線。
新的輪回即將開始。
有些話,或許百年前便已明言,不需要再次出口重複——
“殷旬,我知道此次並非你本意,沒有怪你。”
……
…………
旬城第X高中
“快點快點,球賽開始了!”
“有什麼好看的,一群人搶一個球,蠢死了。”
“哎呀,不是看球!是看人!”
“人?”
春末的校園裡,柳絮紛飛,陽光醉人。籃球場外聚集了無數青春靚麗的女生們。她們臉色漲紅,嘰嘰喳喳地交頭接耳,一副興奮至極的模樣,看起來倒是比旁邊的男生更加期待這場球賽。
“鳴煙鏵,彆給我們班丟人啊。”
三班的隊長拍了拍身邊黑發黑眸的男生。男生身上穿著中規中矩的校服,和周圍紅色籃球服的隊友們格格不入。
“誒,你的球服呢?”隊長問道。
鳴煙鏵無意義的啊了一聲,慢了半怕地慢吞吞回答,“忘記帶了。”
“你…”隊長無奈地歎了口氣,“算了算了,反正隻是班級賽,下次一定要記得帶。”
“哦。”
被叫做鳴煙鏵的男生臉上沒什麼表情,既沒有忘帶的不好意思,也沒有旁邊同伴那樣麵對即將上場的興奮緊張。自己雙手插在校服口袋裡,麵無表情地站在一旁。有些自然卷的黑發把那張稚氣未脫的臉襯得十分白皙。
太陽照下來,他眯了眯眼睛,渾身暖洋洋的有些困倦了。
“鳴煙鏵!”身後的鐵絲網外傳來女孩子興奮的叫聲,鳴煙鏵回頭,看著不知道為什麼聚集起來的女孩們愣了愣。
見她們一直叫著自己的名字,有些無措的朝她們揮了揮手,猶豫地試探開口,“學姐們好?”
“呀——”
“萌死啦!姐姐一會兒帶你去小蛋糕好不好?”
鳴煙鏵糾結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正在這時比賽開始,他仿佛得救一般鬆了口氣,跟著隊員一起走上了場地。
高中的男孩總是有使不完的活力,對著那顆小小的球也能爆發出慷慨激昂的耀眼光芒。
哨聲一次次的響起,場上的情況也越來越激烈。似乎活力旺盛過了頭,那顆籃球被突然被打地極高,竟然拋出了鐵絲網外。
“鳴煙鏵!”隊長再次無奈,“太用力了。”
鳴煙鏵無辜地眨眼,剛剛隊長在他後麵沒有看清,明明是對方太用力,不是他拋的。
“去把球拿回來。”
並不是正規的比賽,裁判站在一旁,隊長敕令自己犯事的隊員去把球撿回來。
鳴煙鏵沒有反駁,打開鐵絲網的門走出去找球。
“嘶……”鐵絲網外,繞開擠成一團的學生,鳴煙鏵一眼就看見不遠處的球……和抱著書的女生。
女孩捂著額頭,眉毛痛苦的蹙著。顯然是被球打中了。
鳴煙鏵一愣,跑上去把球撿起來,看著麵前的女生,有種糟糕了的感覺。
“會長……”球飛出來砸中了學生會長,現在自己抱著球……
鳴煙鏵抿唇,也不解釋中間誤會,利索地朝女生道歉,“對不起會長,我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當了兩年學生會長的殷旬脾氣很好,她衝著滿頭大汗的男生笑了笑,“是高二的籃球賽麼?”
“是的。”
“好好加油。”她彎起眸子,抱著書越過男生朝前走去,“希望我畢業前能看見學弟得到校聯賽的冠軍哦。”
鳴煙鏵抱著球,看著女生越走越遠。他看了看手裡的球,又看了眼前麵的女生。
片刻後追了上去,“學姐對不起,我幫你把書抱過去。”
“不用啦,不重。”
“喂,球賽還沒結束啊!鳴煙鏵你他媽給老子回來!”
砰——
那顆橘色的籃球越過人群,從外麵砸進了籃球場內,一彈三尺高。
“對了,你知道我叫殷旬,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鳴煙鏵。”
“煙花?”
“不是,是煙鏵。”
“煙花兒。”
“……”
算了,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