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征忍不住放輕了呼吸。
人是有血有肉的生物,他可以站在理性的角度思考問題、判斷是非,但聽到湛柯隱約帶著些哭腔的聲音發顫地問“還能怎麼辦”時,他會心疼。
湛征咽了一下口水,乾澀的喉嚨有些刺痛感,他不敢去看湛柯,垂下頭說:“哥,他把六年青春賠在你身上,沒有向你索取過分毫。”
頓了頓,他說:“仁至義儘。”
兩人之間氣氛壓抑到了極點,湛柯隻覺得太陽穴脹痛,腦袋裡似乎有一根弦被繃的死緊,撕扯感使他頭痛欲裂。
他無力的坐了下來,雙手交疊在額頭,臉上瞬間籠罩上一層密不透風的陰影。
“也許那天沒有偶遇他,我會忍住一輩子都不去打擾。我說真的,如果我回平江那天,沒有在電梯門口遇到他,我可以忍住的。”湛柯重複了兩遍,急切地想要表達自己,“我五年裡第一次回平江,就在酒店地下停車場的電梯口,門一開我就看到他了。我們是有緣分的,對嗎?”他像是在問湛征,又像是在問自己,更像是在堅定自己那虛無縹緲的定論。
“你不知道。見不到的時候,我從來沒有感受過那麼強烈的……”他頓住,狠狠在臉上抹了一把,“就是一看到那個人,看到他站在我麵前,怎麼可能忍得住。忍不住的,就算他結婚了,就算他說……說他對我沒感情了,也忍不住。”學生時代就憑借超強的思維邏輯統治全年級一千多人長達三年,無一失手的湛柯,此刻引以為傲的理性碎成了粉末,語無倫次地說著。
在那天遇到陳硯之前,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有一天會被感情操控至此。
電梯門打開的一瞬間,他看清陳硯的一瞬間,和陳硯對視的一瞬間。
積攢了五年的思念與愛戀傾巢出動,是他都無法想象的失控。
“六年,”湛柯提起這個數字時,眼角不由自主地泛起紅,“我可以給他無數個六年,隻要我還活著,我這一輩都可以賠給他。”
索取?
“我求著他向我索取,他都不肯。”
“送上門去,他也不要。”
“下地獄又如何。”
“他
怎麼連下地獄的機會都不肯給我。”
-
湛征工作自打入行那年開始,就陷入終年地忙忙碌碌。
工作狂也許是從父母那遺傳來的,湛征也完美的遺傳到了。
然而這次剛殺青,工作狂請了個假回家,就沒影兒了。
經紀人樊聰在湛征失聯的第三天決心將他手機打爆——
上百通電話無人接聽。
夜裡樊聰收到了失蹤人口的短信。
-家裡有急事走不開,工作推了吧,謝謝聰哥
湛征看著終於睡著了的湛柯,疲憊的揉了揉眉心,發完短信後電量不足的手機很快又關了機。
他索性將手機扔在一邊,帶著朦朧的醉意走到客廳,掃視了一眼這遍地的狼藉,然後麵無表情的拿出垃圾袋打掃。
酒瓶。
酒瓶。
酒瓶。
煙盒。
煙盒。
煙盒。
他一邊往垃圾袋塞,一邊幼稚地在心裡默默計數。
這是第三天。
他回來的第三天。
湛柯被他關在家裡的第三天。
廢物弟弟把無堅不摧的哥哥鎖在家裡了。
怕他跑。
這事兒就算放在半年前,湛征也是不敢想的。
他前腳剛把垃圾收完,桌子都沒來得及擦,就聽到臥室裡傳來幾聲呢喃。
湛征匆匆將垃圾袋放在門口,走進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