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麼都不知道。
“當時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湛柯很想扯出來個笑,但隻要提起那年,他就怎麼都笑不出來。
表情僵在臉上,呆滯的盯著一處發呆。
“你說了。”陳硯眼睫低垂,一口一口喝著粥。
“你每天早出晚歸,不跟我說話,每天冷著臉忙東忙西,當我不存在。你怎麼沒說,你當然說了。”陳硯低著頭,湛柯看不清他的表情。
湛柯臉色蒼白著道歉:“對不起。”
什麼話都是聽多了就覺得沒用了。
陳硯現在聽湛柯的“對不起”已經無法產生任何情緒波動了。
大概多年前自己的一句句“我愛你”也同樣乏味吧。
陳硯想。
兩人之間又一次陷入沉默。
一直到陳硯喝完粥,站起身準備把碗端走時,湛柯說:“我洗。”的時候才打破。
天還未亮,陳硯走到窗邊向外看,隱約也有幾家亮起了燈。
他腦子裡反反複複地劃過湛柯說的那些話。
陳硯是個對親情沒概念的人。
季漪媽出現後鬨出的一切,剛剛湛柯所講的一切,都是超出他認知範圍的。
他時常也會自嘲著慶幸,彆人家裡總是動亂不斷,自己永遠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一個人樂嗬全家快活。
他對親情僅存的認知,是以前那些鄰居。
小時候覺得鄰居家叔叔阿姨們都對自己特彆好,管自己飯。
長大一點發現,自己吃不吃得飽從沒人問。
後來想想,人家管他飯是仁慈,不管飯也是應該。
也是湛柯。
在他剛回平江不人不鬼的那段是日子裡,季漪陪他坐在地上抱著酒瓶子,拉著他聊天。在自己對季漪說“你不懂,我是真的……很難受”的時候,季漪紅著眼睛對他說,她懂,因為彆人失戀隻是失戀,他們失戀是徹底沒了依靠。
是整個世界都空了的感覺。
他很清楚自己之所以難受,是因為把太多太重的感情都壓在了湛柯身上。
所以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
對他而言,缺失的親情是他
的慶幸又是他永遠遮不住的痛點。
正出神,陳硯感覺到頭上突然被蓋上了毛巾。
他回頭,看到站在身後的湛柯。
頭發被隔著毛巾揉了揉,陳硯聽到湛柯說:“彆站窗邊,容易受涼。”
“有句話想趁著我沒力氣發火問問你。”陳硯被湛柯抓著手腕帶到臥室,他坐在床邊,湛柯一邊給他擦頭發一邊柔聲問:“什麼?”
陳硯說:“什麼時候想明白的?”
這問題顯得沒頭沒尾,陳硯卻不肯多說一句話。
問這個問題,本就是趁著這一刻的氣氛。
換做平時的任何時候他都不會問出口。
他寧願自己一輩子都想不通,也不願意讓湛柯知道自己的耿耿於懷。
隻是這一瞬間的氣氛太過溫馨,映著外麵無邊黑夜,原本頭腦就做不到完全清醒。還有湛柯太過難得的溫柔。
都會讓他恍惚間以為自己回到了當年。
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從來都不是煎熬的日子。
是在一起後少有的溫柔與浪漫。
陳硯知道,湛柯對自己態度多麼強硬,自己都不會屈服。
知道湛柯怎麼樣求自己都無法讓他釋懷。
也知道他最怕湛柯對自己溫柔。
這突兀的問題湛柯聽懂了。
他看到陳硯放在腿上的雙手指尖不自然的互相摩挲,擦頭發的動作就更輕了。
他咽了咽口水,緩和了一下乾澀的嗓子。
這個問題,他大概是第一次思考。
他是什麼時候想明白,自己就是個同性戀的。
當話脫口而出的時候,湛柯才第一次直麵自己——
“從一開始。”
他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是同性戀的。
是從一開始。
他知道自己會對陳硯起反應的時候。
但他太害怕了。
害怕到想方設法的欺騙自己。
“是嗎。”陳硯說。
湛柯眼皮一低就能看到他長而密的睫毛很輕地上下煽動了一下。
湛柯很快又說:“是我一直不敢承認我自己。你很好,一直都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咕咕咕……
這是周六的更新
還有一章……咕咕咕感謝在2020-05-3103:12:37~2020-05-3118:56: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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