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社會(1 / 2)

凝固的氣氛就這樣被一隻在保險櫃裡躺了八年的殘疾光腦打破。

親顯然是親不下去,彆的也難說。

陳河拍拍胸口。

驚訝麼?有的。但與此同時心裡又升起一股“果然如此”的感覺。

這該死的宿命感讓陳河心底發涼,淡定不下來。

他在華國各大旅遊景區磨練了八年的口才頭一次毫無用武之地,抬頭看了眼萊因哈特,發現他顯然不是在開玩笑。

陳河隻好吞了吞口水,努力讓自己臉上的表情不要太崩潰。

“這個……”他看向室內,轉移話題,指桑罵槐道:“這打折貨一定是從人工智障培訓班光榮畢業的。”

萊因哈特同樣不知道該說什麼,事實上這個時候陳河還願意跟他說話已經足夠出乎他意料的了。

於是少將愣了半秒,乾巴巴地接道:“對,而且還是優秀畢業生。”

兩人:“……”

“我走了。”

陳河把萊因哈特的胳膊向外一推,他一低頭,腳步匆匆地沿著星艦長長的走廊離開,有種落荒而逃的意思。

萊因哈特居然也沒阻止。

他在原地站了有七八分鐘,望著反射出銀白色光芒的牆壁,不知道在想什麼。

……

副官卡著點趕在兩小時後敲響了少將的門。

他敲了一次,沒開,又敲了第二次。

門內一片安靜。

不應該啊,副官心想,雖然他已經預估到少將勇猛無比體力驚人老房子著火一發不可收拾……所以刻意把時間延長了三倍,可畢竟是第一次,不會到現在還沒結束。

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情吧?

副官想了想,又看看周圍,畢竟對少將的忠心不容置喙,於是一咬牙扔了形象,踮著腳趴在艙門上,耳朵貼著門縫,硬是把自己變成了一張猥瑣兮兮的門神畫。

依舊什麼也沒聽見。

副官心裡一瞬間掠過許多猜測,包括但不限於兩人抱在一起睡著了、兩人被蟲皇綁架了、兩人在洗澡沒聽到,最可怕的一種是上帝壓狗導遊乾掉了少將帶著他的遺產孤身潛逃域外星係,最甜蜜的一種是兩個人在床上深入交流後,靈肉合一發現對方才是自己的真愛,一起跑到星艦的頂上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就在他臉上忍不住露出老母親般欣慰笑容的那一瞬,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誰!”

副官嚇了一跳,原地蹦起三尺高,警惕地轉身一個擒拿手。

“……”

萊因哈特少將站在他身後,臉上和往常一樣冷冰冰看不出喜怒,他把副官的手抓住往旁邊一扔,嫌棄道:“你在乾什麼?”

臉上的表情像是剛偷了糖吃,傷眼。

副官不以為意,相處多年,他早已學會像個老母親一樣將少將原諒。他輕咳一聲,若無其事地從門上下來,替少將開了門:“請進。”

萊因哈特手裡拿著個正方形的盒子。

副官瞧出這是存放貴重收藏品的能量屏蔽盒,多嘴了一句,“不是和上帝壓狗導遊在一起嗎?怎麼又去收藏室了?這是什麼?”

盒蓋被打開,露出裡麵閃爍著銀色星光的礦石。

瑰麗的色彩倒映在燈光下,美得如同一場幻夢。

副官想了想:“這好像是去年某個星球的土著感激你替他們趕跑了蟲族,送你的禮物?”

“嗯。”萊因哈特把盒子拋給副官,問:“那天讓你找的冶煉鋪子還開張麼?”

“開。”

“很好,”萊因哈特道:“加點錢,讓他們加班把我要做的東西打出來,圖紙稍後發給你。”

“好的。”副官小心翼翼地把這塊在中央星價值連城的礦石揣進懷裡,恨不得給軍裝上把鎖。

他抱緊這塊通常被切割成心形鑲嵌在首都星各大權貴的結婚、訂婚戒指上,和卡裡克礦石同為全宇宙最堅硬的物質之一,彆名“恒星之鑽”的珍貴礦石,抓心撓肺。

非常好奇。

萊因哈特見副官的目光時不時朝自己瞄一眼,大發慈悲道:“想問什麼?問吧。”

副官誠懇道:“少將,說實話,你這幾天是不是違反軍規在柯羅伊星買了彩票?”

“……”

“而且中了一千萬、不,一個億??”

“…………”

“少將?”

“親了,感覺不錯”六個字被硬生生憋回肚子裡,萊因哈特被迫收起想向全世界炫耀的心情,麵無表情道:“沒有。”

副官道:“唉……”

他看起來痛心疾首。

——那就是為了討上帝壓狗導遊的喜歡,把壓箱底的家當都交給他了?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上帝壓狗導遊可真是一個讓我們少將迅速墮落,學首都星那群倒黴富二代一擲千金為藍顏的藍顏禍水!

——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少將叛逆傷透副官的心。

在看到萊因哈特發來的設計圖紙前,副官都是這麼想的。

直到他看見設計圖紙裡那條纖細、強韌、美麗的銀色鎖鏈。

就算再精致得像一件工藝品而且價值連城,也掩飾不了這條鎖鏈的一端扣在環形的腳環上,另一端帶著一枚精致的小鎖,可以鎖在少將床頭這個事實。

副官:“……”

他滿心負罪感,不知道自掏一年軍餉讓冶煉鋪子把腳鐐打得舒服一點能不能讓上帝壓狗導遊原諒少將。

如果不能,至少讓家庭暴力來得輕一些,彆把少將打死,銀河軍團還需要他。

同為單身狗,副官沒什麼能勸少將的。他剛低頭在光腦裡搜索出一篇“如何化解戀人間的猜忌和占有欲”,準備聲情並茂地朗誦給少將,萊因哈特瞥了眼標題,嗤笑:“如果這玩意兒有用我現在就不會坐在這裡了。”

副官一目十行地把雞湯看了一遍,發現少將說得對,這種勸人用愛寬恕世界的文章確長篇大論,而且狗屁不通。於是他關了光腦。

光腦關閉時的“滴”一聲提示音不知又戳到少將哪根神經,令他的表情更冷酷了一點。

萊因哈特深呼吸,處理好當下最重要的問題,他開始和副官吩咐第二件事。

“軍部這次打定主意要對銀河軍團下手,三天後的結果不會樂觀。”

“你和留在前線的幾個師聯係,讓他們把留在駐地的重武器整理好,做好被軍部調查……甚至換防的準備。”

副官的表情嚴肅起來,他連連點頭,在心中列出一二三點,包括如何處理輿論,如何平息軍團內可能產生的躁動情緒,有哪些東西可以讓軍部派來的調查員看到哪些不能……

包括銀河軍團可能的換防地點都被他有理有據地列出三四個,準備做進一步調查。

在這些事情上萊因哈特對副官一貫放心。兩人坐在一起挨個理清思路,預備將更細節的內容放到明天的晨會上和其他軍官討論。

都是做慣的工作,但仔細推敲軍部某些老狐狸的想法也的確浪費時間,等副官放下寫得滿滿的筆記本,伸了個懶腰,舷窗外的天空已經黑得徹底。

萬千繁星懸掛在黑絲絨般的天空中,一閃一閃,像是在傳遞隻有它們自己才懂的情話。

“少將,那我先走了?”副官揉了揉肚子。

肚子已經餓扁了,發出“咕”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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