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與白浮這一乾就是半個月。
等到八月末, 桂花飄香的時節,兩人已經能熟練地製作筏式浮架、進行養殖水層調節、記錄水產生長狀況、甚至育苗、分苗、播種、配種了。
……當然, 也被海鮮大餐喂胖了十幾斤。
白浮將外袍下方係在腰間,袖子紮起, 伸手將遠處的網籠拉過來, 將卡在籠眼間的藤壺與淤泥扯開,洗洗刷刷, 觀察了一下扇貝苗的狀態,然後把網籠遠遠拋回去,在養殖日記上記錄了幾筆。
陽光下, 可以看到青年的胳膊用力,鼓起一層漂亮的線條,由於海邊暴曬的緣故,他的膚色黑了好幾度,看上去十分健康。
“師兄。”
做完今天早上的所有工作,白浮長出一口氣, 他低頭對還蹲在礁石旁邊測量水溫的青嵐道:“假如我們現在回宗門,其他同門一定不認識我們了。”
青嵐拋來個“那還用說”
的眼神。
“不過他們不會知道我們都得到了什麼, ”
白浮美滋滋道:“海鮮大餐、海產養殖方法、還有珍貴的、麵對海族的領悟。”
“陳導可真是個好人啊!”
白浮感歎。
“瞎說什麼大實話。”
青嵐把水溫在本子上記好,站起來拍拍衣擺,說了句從村子裡的華國人口中學到的時髦話。
他看了眼升到天空正中的太陽,道:“中午了, 吃不吃飯??”
“吃!”
“聽說食堂今天做芝士奶油焗龍蝦和香辣蒜蓉烤生蠔。”
兩人踏著歡快的步伐結束一上午的辛苦勞作, 奔向廚房。剛走到半路, 突然頭上傳來撲棱棱的拍翅膀聲。
白浮抬頭,看到村口的方向飛來一隻紙鶴,翅膀上帶著太清宗的標誌。
他打了個法訣,將紙鶴抓到手中,打開一看。
“師兄,”白浮道:“宗門傳來消息,讓我們不必急著測試,執事堂另派了人來。”
“來的是誰?”
“嗯……”白浮遲疑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話,目光突然看到村口站立的一道仰著下巴、雙手抱胸、充滿不耐的身影。
他:“……”
好像不需要說了。
“青嵐,好久不見。”來者看到走來的師兄弟二人,站直身子,打了個招呼。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青嵐二人,嫌棄道:“兩個月不見而已,你們怎麼落魄成一副叫花子模樣?”
“叫花子?”
麵對白浮不善的目光,來者點評道:“對,說得就是你。你看看你,衣冠不整、皮膚黝黑、腰身粗壯,穿上道袍哪有一點仙風道骨的樣子?走出去都丟我們太清宗的臉!”
“你懂什麼?”放在半個月前說不定白浮也和他一樣這麼想,但現在,可能是受陳導的洗腦深了,他張口就來:“這是勞動者的勳章!勞動最光榮!”
來人:“……”
他看白浮的目光比看青嵐還嫌棄,“我和你師兄說話你插什麼嘴?還勞動最光榮,真當自己是鄉下種地的農夫了?”
“種地怎麼了?”白浮擼袖子:“有種你彆吃!”
“嗬。”一身黑衣的劍修冷笑一聲,“修真者本就不貪口腹之欲,你以為我像你一樣沒出息?”
眼看兩人要現場掐起來,青嵐上前一步,伸手按在黑衣青年的劍柄上,將已經出鞘半寸的靈劍生生壓回去,與此同時向白浮看了一眼。
他如今是金丹中期的修為,壓製一個金丹前期和一個築基後期輕而易舉,黑衣青年雖然不忿,可受製於實力,隻得把靈劍收起來。
他咬著牙:“青嵐,雖然你去年論劍大會上勝過我一籌贏得了宗門獎勵,但今年你如此懈怠,我一定會將你從第一的位置上挑下來,到時候麵見師祖的機會隻能是我的!”
“想得美!”白浮立刻道。
青嵐對青年的挑釁沒什麼彆的反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隨意。”
然後對白浮道:“走吧。”
白浮:“……”
見師弟不肯走,青嵐補充了一句:“開飯了。”
白浮立刻換了一副麵孔,他對黑衣青年道,“我去吃奶油焗龍蝦了,你就在這裡站著吧。”
“讓開點讓開點,彆擋了我去廚房的路!”
黑衣青年:“……”
他疑惑地看著白浮,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奶油焗龍蝦能讓白浮如此自豪,是龍蝦給他的勇氣麼?
但無論如何,本著“死對頭喜歡的東西我一定不喜歡”的原則,黑衣青年嗤了一聲,道:“誰稀罕?我是不可能吃龍蝦的,這輩子不可能吃龍蝦的。”
說完他看向師兄弟,本以為白浮還要像往常一樣和自己杠幾句,誰知一句話的工夫他就衝進了廚房裡,就像腿上貼了疾行符。
邊衝還邊喊:“劉師傅,給我留一隻最大的龍蝦,我洗洗手就來!”
黑衣青年:“……”
站在廚房外,聞著裡麵傳來的誘人香味,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傻。
……
“玄蒼那個笨蛋,”白浮邊啃龍蝦邊道:“說什麼不可能吃龍蝦的,這輩子不可能吃龍蝦的?他遲早要真香。師兄你說我要不要給他留點龍蝦殼嗦嗦?”
“我還以為你和他不對付?”
“是不對付,”白浮道:“不過隻要一想到玄蒼深深仰慕著師祖,而師祖看上的魷魚卻是我們香香總經理,就覺得他也挺可憐的,算了吧。”
青嵐:“……”
陳河恰好端著盤子走過他們身邊,聽到“仰慕”二字,問:“誰仰慕你們師祖?”
“他啊,”白浮指指外麵:“不過說起來,整個太清宗的弟子,包括五洲十三海島四十二仙宗,裡麵的大部分劍修都是我們師祖的仰慕者。”
“包括你在內?”
“包括……吧?”
白浮驚訝地看到陳導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換上一臉陳扒皮的表情:“吃完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