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蝴蝶的粉末灑落,她頭痛的尖叫起來。
下一秒,世界昏暗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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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
有人推了推她的肩膀。
謝清禾抱著自己幾乎要炸裂的頭,疲憊地睜開眼睛。
她眼皮很脹,像是腫了。
摸了摸自己的臉,浮腫不堪。
眼前,是極為陌生的地方。
森冷的甬道,隻有幽幽的鬼火,隱隱可以看到暗色的牆壁上,懸掛著黑色的東西。
“這是哪兒……”
她開口,嗓子都是啞的。
申屠逸的臉湊過來,布滿了她的整個視線。
“很難講這裡是哪裡,不過肯定的是,這裡是去往冥界的路。”
謝清禾艱難地坐起身來。
她靠著牆壁,隻感覺身體格外沉重。
修行的時間久了,已經習慣了身上有靈氣的充盈輕鬆感,現在周身靈氣驟然消散,身體便覺著極為沉重起來。
“他們怎麼樣了?你把他們怎麼了?”
申屠逸出現在這裡,很顯然,段蟬他們沒有能帶著冥主與刑堂彙合。
那麼段蟬他們的安危呢?是否還活著?
申屠逸抬起手指,指了指不遠處:“在那兒呢,種蠱蝶呢!”
他恢複原本的身份,話語裡帶著一種不諳世事的天真。
“都在長大啦!”
謝清禾費力地抬眼,看到黑暗處,隱隱預約堆放著一些人形的模樣。
他們看上去都沒有什麼意識,像是乖乖聽命的“肉鼎”。
“我腦子裡也有嗎?”
申屠逸遺憾搖頭:“一個修士隻能種一次蠱蝶,肉鼎才能完全被利用。你已經被我種過,又取出過蠱蝶,所以你已經是殘次品了。”
“沒什麼大用。”
“那我現在的感覺……?”
“是蠱蝶的毒性。”
申屠逸極為好心地解釋:“那些蠱蝶,都是破繭而出的蠱蝶,與尚未養成的蠱蝶完全不一樣。它們聽從我號令,身上帶有劇毒,揮動翅膀,那些毒性足以讓人死亡。”
“你腦子裡之前被種過蠱蝶,所以你接觸那些毒粉,隻是周身麻痹而已,不至於死亡。放心,等你到了冥界,你身上的蝶粉之毒,也就差不多能解了。”
謝清禾艱難地喘了一口氣。
“你放了他們,你想要什麼,我們可以做交易。”
“交易?”
申屠逸眨了眨眼:“你沒聽明白嗎?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你沒有資本跟我談交易。”
謝清禾搖頭:“如果我真的對你沒有利用價值,你會殺了我,而非還帶著我。他們可以作為肉鼎,我這種殘次品,能為你帶來什麼呢?隻能說,我還有比肉鼎更大的價值。”
申屠逸頓了頓,笑起來:“看來你的腦子還有用,是的,你身上,確實還有我想要的東西。”
他說:“隻是,你想救三個人,你就要拿出來能救三個人的誠意。”
謝清禾:“你要什麼,直說。”
申屠逸卻不急了。
“我其實很惡心你們這些一副寧死不折的模樣,總感覺高高在上,看不起冥修。”
“但是真的到了生死之時,你們會想要奉獻出自己的命,還是同伴的命呢?”
“不急,我們先來看看好戲。”
-
段蟬、藍莫語、李銳蘇醒的時候,亦是慌亂無比。
他們已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靈氣消失不見,頭痛欲裂。
就像是一個爐鼎一樣,被控製在原地,動也不能動。
不像是一個人,而是像是一個輸送生機給蠱蝶的死物。
他們的身邊,還有其他的肉鼎。
頭顱之上,已經破開了口子,有黑色的蝴蝶正在晃動觸角,想要從頭頂扒出去。
而有的肉鼎隻留下一具軀殼,有冥修過來,將軀殼吞噬到黑霧中吸食。
他們甚至能聽到軀殼中的神魂在驚恐的尖叫。
這讓人不禁想要作嘔。
段蟬想要說話,聲音極為羸弱,幾乎微不可聞。
“我的頭是什麼情況了?”
他們看不到自己的狀況,隻能看到彆人的情況。
藍莫語沉默了一瞬,氣若遊絲:“你養的比較好,這隻蠱蝶顯然有些肥,已經把你的腦殼扒出來裂縫了。”
段蟬:???
她費力地轉動眼睛,給藍莫語播報他的狀況:“你的還行,不過它夥食似乎比較好,已經探出來一根觸角……”
李銳沒辦法動,他的聲音裡帶著些哭腔:“我的呢……”
段蟬:“啊哈,你的腦袋上,蠱蝶頭已經露出來了。”
“看來,你要比我們先死了。”
李銳頓了頓,哇的一聲哭出來了。
“彆哭彆哭,我們當時已經看到了刑堂接應的人了,他們也看到了我們被申屠逸帶走了,很快就會來救我們了!”
段蟬:“刑堂的人可是長樂宗最厲害的人,我們隻需要撐住,就能得救!”
“啪啪啪”。
有人鼓掌。
申屠逸從黑暗中走出來,臉上含笑。
“我佩服你們的樂觀。”
“本王親手製作的肉鼎,還沒有能活著的道理。”
他們臉色一變。
確實,想到章竹雨最後的遭遇,他們心有餘悸。
“但是呢……本王心情好,決定給你們一個生機。”
三個人都看向他。
不僅如此,還有尚未死亡的“肉鼎”,也都看向申屠逸。
申屠逸:“你們這些肉鼎養的蠱蝶,其實都是普通的蠱蝶,我想做一個實驗,在一個人的腦子裡,多放一個蠱蝶,隻是沒想好,到底放在誰的腦子裡。”
他笑吟吟:“所以,你們三個可以選擇一個人,來放雙生蝶。”
“把自己腦子裡的蠱蝶,放在另外一個人的腦子裡,你就可以活下來了。”
陰森黑暗的甬道裡。
有無數黑色蝴蝶在扇動翅膀。
三個人的身體一個激靈。
段蟬:“我不會選的。我們反正都要死。”
藍莫語:“你、你的話,不可、不可信!”
李銳:“我們刑堂的人,是不會對你的挑撥離間上當的!”
申屠逸聳肩:“我隻是覺著好玩兒,所以才給你們機會。反正我隻需要得到三個蠱蝶,至於誰死誰活,跟我沒什麼關係。”
“必死無疑,和一線生機,我想,有腦子的人,都會這麼選吧。”
“哦不,你們很快就沒腦子了,而你們的神魂,會被我吞噬,永生永世的供我驅使。”
他的話語裡帶著些俏皮,帶著些陰森,帶著些恐懼。
段蟬想要說什麼。
“區區肉鼎而已,本王的耐心,實在是沒有那麼多。”
申屠逸輕描淡寫地開始數數。
“五……”
段蟬:“你就是想要戲耍我們,想要看我們自相殘殺,我告訴你,根本不可能!”
“四……”
藍莫語:“我不選!”
申屠逸笑起來:“三……”
李銳:“我們不選!”
“二……”
申屠逸明顯不耐煩了。
他站起身來,背對著他們,便要離開。
旁邊,有黑色蝴蝶從肉鼎的頭顱中鑽出。
肉鼎生機已逝,神魂被冥修吸入。
“一。”
申屠逸的身影,完全籠罩在黑色裡。
有人尖叫:“我!我!我選藍莫語!”
申屠逸笑起來,聳了聳肩。
“很好,那你的蠱蝶,便種在藍莫語的腦子裡吧!”
……
謝清禾麵無表情。
她說:“你在戲耍他們。”
申屠逸:“也不全是,我隻是想讓你看看,所謂的正道修士,為了活命,是會做出來怎麼樣的選擇。”
“你打算像是東方靈寒那樣,堅定不移地選擇正道嗎?你可能選錯了。”
謝清禾一滯:“東方靈寒?”
申屠逸:“葉靈寒是她行走修仙界的化名,她的本姓乃是東方。”
“東方靈寒當年遊曆修仙界,她遇到了一個滿口謊言的家夥,於是她決定幫助他、輔佐他。可是沒想到,那個人所說的抱負與理想,都是假的。”
“人都是自私的,修仙界的正道中人,想要一統修仙界,過上人上人的生活。她所聽到的那些理想抱負,都是他給她畫的大餅而已。”
申屠逸:“你是她的女兒,你知道她死在聖宮的手中,難道你還要幫著聖宮,幫著所謂的正道嗎?”
“你該選擇我,深海的傳承,應該由我們來掌握。”
他的話語裡滿是蠱惑:“既然人性不可信,背叛隨處可在,不如為了自己,讓自己成為這天下的主宰。”
“謝清禾……或者說東方靈寒的女兒,你說,對不對呢?”
謝清禾:“那個他是誰?”
申屠逸:“你不知道?也是……東方靈寒的一切已經被聖宮抹去了,現在的人隻知道葉靈寒的名字,卻不知道她做了什麼,也不知道她到底與聖宮有什麼牽扯。”
“東方靈寒當年的心上人,可是如今高高在上的那位聖帝呢!”
謝清禾快速梳理。
根據她得到的這些線索,當年她的母親,也就是東方靈寒,為了遊曆修仙界,有很多化名。
之前陳之火他們遇到的,是葉靈寒,而那時,已經是東方靈寒與如今聖宮的主人,聖帝分手之後的事情。
東方靈寒一開始選擇了正道,想要實現聖帝的理想與抱負,後來對聖帝失望,與聖宮反目成仇,她這時了解了深海,重啟了深海。
後來死於聖宮之手。
“聖宮的那位,可對東方靈寒沒有憐憫,你現在已經在聖宮那位的注視之下,若是他哪一日心情不好,殺死你,跟碾死一隻螞蟻沒什麼區彆。”
“怎麼樣?”
他笑意涔涔:“跟我合作吧,我們一起擁有深海,這修仙界,都是我們的!”
謝清禾看著他,搖頭。
“李銳死了,你並沒有信守承諾。”
申屠逸臉色一變,“不過是肉鼎而已……他又做了那般卑劣的選擇。”
謝清禾認真地說:“在我看來,天底下的人,不分什麼高貴與卑賤。更不會像你一樣,將人當做豬羊,視作‘肉鼎’。”
“當年我娘與正道為敵,不是感情用事,也不是想要扶持什麼,更不是被拋棄被追殺的無奈之舉,而是她心底就是那麼想的。”
“於是她便做了。”
申屠逸:“你真是冥頑不靈!現在啟程,等你到了冥界,你便不會嘴硬了!”
謝清禾懶懶道:“那你小心啊,我可是很記仇的。”
“如果有朝一日,我將你抓到了,一定要在你腦子裡種蠱蝶,讓你也嘗一嘗當‘肉鼎’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