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爺講完陸判的罪責,又講了朱爾旦的,沒想到這朱爾旦竟是將那投了訴狀的落第書生害得家破人亡,人是未死,卻比死還不如。
“陸判、朱爾旦聽判,陸判革除判官之位,永世不得錄用……朱爾旦壽命減三十,死後入……”
城隍爺大忙人,很快便離開了,隻是離開前瞧了一眼譚昭所在的方向,這才離開。
陸判被革了判官之位,就是普通的鬼,他要入輪回,恐怕下一世也不會太好。至於朱爾旦,他是活人,在收回聰明肚腸後,他必得走完人生,才能去地府領罰。
當下,便有另外的判官將朱爾旦與寧采臣的肚腸互換,又將朱妻的頭換了回來,吳小姐已死,便將她這世的福祉加注在下一世上,許她立即投胎,不用苦等。
吳家一頓哭彆,此事就算是了了,至於吳禦史是不是要報複朱爾旦,那就是人間的事了,不歸地府管轄。
剛好,地府的人離開,撤去結界,外頭敲鑼打鼓的儀仗隊來報喜:“朱相公可在!朱相公可在!頭名解元公……”
朱爾旦卻躺在地上,昏死過去,他身上還有血汙,也不知還有沒有福分去享受解元帶來的這份榮耀。
朱妻換頭之事,整個陵陽城的人都知道,她換回來了,反而沒人認得她了。她對朱生生恨,左右她也沒兒女,便直接帶著寡母離開了陵陽城。
奔波一夜,此時譚昭一行已經回到了金華城,正蹲在早餐攤上吃餛飩呢。
“誒,對了,今日是秋闈公布的日子,寧兄你……”
張生這話音剛落呢,外頭敲鑼打鼓的人就來了,是賀寧采臣得中舉人的,榜上第八名。
寧采臣喜不自禁,出去便被人擁著往考試院去了,聶小倩撐著油紙傘,忽然臉上的怨氣就散了。
“真好。”她忽然開口。
聶小倩想,她在最孤注一擲的時候,遇上了寧公子,他是個端方持重的君子,不為她的美色所惑,也不為金錢折腰,他相信她的本心,對妻子忠誠不二,對萍水相逢的她也是全然相信,她感激他,歡喜他,如今看到他高中,便是好了。
沒有嫁給那個薄幸人,得遇此番良人,雖無緣,卻已是滿足了。
“我要走了,替我同寧公子道一聲恭喜,願他平安喜樂,仕途順遂。”聶小倩說完,臉上帶著釋然的笑容,隨後消散,徒留一柄雨過天青色的油紙傘。
許久,張生道:“這寧生,傻人有傻福啊!”
譚昭就笑他:“你也是啊!”
“我哪有!”
“哦,是嗎?我可是瞧見了,你替那朱妻作掩飾送她離開了,可是真?”
張生炸毛:“不是你讓我做好事嘛!再說了,什麼負心多是讀書人,小生也是讀書人,必須為讀書人正名!像朱生這樣的,隻是個例,個例!”
“行的吧,你開心就好。”
張生囫圇吞了個餛飩,燙得齜牙咧嘴,引得馬介甫一頓嘲笑,旁邊的佛珠跳了跳,顯然也是幸災樂禍。
譚昭:……沒救了沒救了。
燕赤霞是隔日夜裡離開的,走之前帶走了一壇譚昭釀的枇杷酒,背著一個劍匣,一身輕鬆。
譚昭聽到聲音起來,卻沒有出聲,直到人離開,才走到廊下坐下,也不知燕赤霞的心結解了沒有,萬事不相信,隻憑鋒劍,希望他能早日得成大道吧。
“司道長,你也要走了嗎?”
如今,這座暫時落腳的院子,隻有他們二人了,寧采臣中了舉,便回鄉報喜去了,而且他妻子久病,因換肚腸一事,朱爾旦那減去的三十壽數加在了寧妻身上,他心中自然歡喜。當然,也有聶小倩迷途知返,他能幫到人,自也非常開心。
如今燕赤霞一走,難道當真是曲終人散?
譚昭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你嫌棄我?”
“那哪能啊!小生隻是覺得以道長你的性格,不是喜歡久留一地的人。”張生很多時候,都意外地敏銳。
譚昭抬頭望著清冷的月亮,忽然就笑了。這個世界的玄妙,才剛剛撕開展現在他眼前,他怎麼舍得就這麼灰溜溜地走!這不符合他的風格,既然在天道麵前掛了名,那當然要替自己尋個靠山了,本土大佬阿佛就不錯,是不是?
係統:宿主,你不僅要吃自家的軟飯,還望著彆人鍋裡的軟飯?
[不行嗎!]
“怎麼了?”張生摸了摸臉,有些不太自在。
譚昭想了想,非常正經地開口:“小張啊,你家……還缺西席先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