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知芳一雙杏核眼瞪得如銅鈴:“你——你那繼母真真的毒如蛇蠍。”
“論起狠毒,還有個莫姨娘,我生母就是她逼死的,這些年她若不是忙著和繼母楊氏爭權奪利,那裡會輕易放過我?”顏睡蓮越說越激動,“如玉姐姐怎麼刁難我,你是最清楚不過的,但她是老族長的嫡孫女,我那裡敢和她撕破臉,倘若有一日我被繼母逼到絕境,老族長或許能出麵主持公道。”
“你說我是會體諒他人的活菩薩,你是俗人;你怎知做菩薩的苦處?你怎知我最最想做的,就是和你一樣的俗人!”顏睡蓮一緊韁繩,“家醜都給你說了,我也不怕你說我虛偽,不管你怎麼看我,我這個活菩薩還是要繼續做下去,好死不如賴活著,我顏睡蓮要的不是賴活,而是活的好好的,任憑那些黑心腸的蛇蠍寢食難安!”
言罷,顏睡蓮朝著上空一揮皮鞭,“窄馬”膽子小,一聽皮鞭破空的聲音,就乖乖的小跑起來。
“睡蓮妹妹!”這一次,輪到姚知芳追著顏睡蓮跑了,顏睡蓮故意不理她,不過還是放慢了馬速任她追,暗想:好朋友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互相尊重,姚知芳若不認同自己的生存方式,自己也就沒有必要上趕著去討好,從此以後做普通朋友即可,不過呢,憑自己對姚知芳的了解,她應該會追上來……。
跑完整條玉石街,姚知芳終於追上了顏睡蓮,她側身一把拉住睡蓮手裡的韁繩,迫使“窄馬”停下,歉聲道:“好妹妹,剛才是我說話造次了,你就原諒我這一遭。”
顏睡蓮彆過臉沉默不語。
姚知芳狠了狠心,將新耳環取下,“這耳環當我的賠禮可好?”
顏睡蓮沒好氣道:“這耳環我今天戴上了,明日就有人說我訛你的。”
“你我是好朋友,管彆人怎麼說呢。”
“這會子知道不管閒人說的閒話了?剛才是誰說我是活菩薩來著?”
“嘿嘿。”姚知芳不好意思的乾笑兩聲,“我是活菩薩,我是活菩薩,你是大大的俗人。”
“哼,這才差不多。”顏睡蓮擺足了姿態,是時候給知芳台階下來。
姚知芳順勢下台,笑道:“你跟著那番邦女人學了兩年的畫,什麼時候有幸給我畫個人像?”
顏睡蓮打趣道:“我也想畫來著,可是啊,你一天一個樣,一天比一天漂亮,萬一我畫好了像,你卻拿著畫像打上門來,說把你畫醜了怎麼辦?”
“你這潑猴兒,撕了你的嘴!”姚知芳要掐睡蓮肥嫩的臉頰,兩人在馬背上互相拉扯,笑鬨成一片,後麵的丫鬟們趕緊團團護住,就怕兩人不慎摔下來。
突然,顏睡蓮眼神一滯,示意姚知芳噓聲,姚知芳順著睡蓮的目光看去,馬背上視野開闊,隻見遠處有個中年仆婦坐在代寫書信狀紙等物的攤位前,遞給攤主一封書信,攤主打開書信一字一句的念,最後中年仆婦數了幾個錢給攤主,拿回書信離開了。
姚知芳喃喃道:“那人好像是你奶娘周媽媽,奇怪,你們宅子裡識字的人不少,為什麼還要花錢請外人看信呢?”
“借你一個丫頭使。”顏睡蓮摸出約二錢重的碎銀子,遞給姚知芳身邊那個穿青的丫鬟,耳語了幾句。
穿青的丫鬟拿著銀子去了周媽媽剛才離開的攤位,顏睡蓮和姚知芳遣散了丫鬟們,在僻靜處等她。
不一會,穿青的丫鬟回來了,手裡空空的,看來事情辦成了。
顏睡蓮低聲問:“攤主說信裡都說了什麼?”
穿青的丫鬟道:“信中說:‘你把九小姐做了什麼,說了什麼,撿重要的記下了,每隔幾個月去大街找書攤上的人寫成信件,托人稍給我。若是做得好,明年照樣給你兩百兩銀子。”
照樣?也就是說不止一次了。雖然已經隱隱猜到了是誰,顏睡蓮還是繼續問道:“信的落款是誰?”
“沒有落款,隻蓋了一個帶著花樣的紅色印章,那寫信的先生照著記憶描下來了。”穿青的丫鬟遞過一張紙。
印章呈方形,四周是纏枝梨花紋樣,中間一個篆體“楊”字。
姚知芳道:“難道這是——?”
“楊雪梨,是我繼母的閨名。”顏睡蓮目光冷到了極點:“買通我的奶娘探消息是吧,可惜天不遂人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