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老宮女閒坐說公主,贈端硯柳氏廣撒網(1 / 2)

十八釵 暮蘭舟 7306 字 8個月前

顏家老宅歸田居,午飯時間最新章節。

柳氏心不在焉的舀著一勺紅豆粳米粥,“聽說睡蓮把如玉留下來吃中午飯了?”

張嬤嬤夾著鹽焗枸杞芽兒給柳氏布菜,“兩個小丫頭神神秘秘的,把丫鬟婆子都趕出去,嘰嘰咕咕說了一上午話,剛才又命傳兩個人的飯,要丫鬟提著食盒放在門口,她們自己提到房裡擺飯呢。”

柳氏放下瓷勺,“你彆忙活了,坐下來陪我一起吃。”

張嬤嬤也沒有推辭,添了副碗筷,大大方方的坐下,“夫人苦夏的毛病有兩年沒犯了吧,以前大夏天就是吃不進去東西,每到秋天都要瘦一圈。”

柳氏笑了笑,精致的眼眸不經意間綻放一種成熟女人的風情,“說起來,成都這個地方我還真是喜歡,山美水甜,夏天也不是太熱,這兩年日子過得舒心,竟不想回京城了。”

“可不是,我也不想回去呢,當年我們在宮裡當差,波詭雲譎總算熬到出宮。後來陪著你嫁到顏府,以為從此可以消停些,沒想這後宅裡依舊是非不斷,醃臢汙穢!若不是咱們在宮裡多長了幾個心眼,學會耍了些手段,差點就沒了立足之地!”張嬤嬤感歎道:“也就是在這裡過了幾天舒心日子,佑哥兒雖不在身邊,卻有睡蓮這個懂事的孩子在膝下承歡,夫人每頓都能多吃半碗飯呢。”

“荔枝巷的那棟三進的宅子,得了空就置辦下來吧。”柳氏沉吟一會,“明年開了春,婆婆必定會派人來接我們回京城,再熬個幾年,佑哥兒成家立業,我們老姐妹就來成都頤養天年。”

“明兒就去辦這事,夫人放心好了。”張嬤嬤很是高興,替柳氏夾了一塊紹興花雕酒燒成的東坡肉,“那江南廚子手藝還不錯,這道東坡肉做得甚是正宗。”

柳氏斯斯文文的咬了一口,慢慢咽下,滿意的點點頭,“難得睡蓮有心,那年我們的船還沒登岸,她就想到請江南廚子單獨給我燒菜。”

張嬤嬤若有所思,“可惜了,如今那莫姨娘娘家得勢,有了個公主弟妹撐腰,明年睡蓮跟著我們回京城,不知道會遭什麼難。”

“莫姨娘得勢,最忌憚她的是五嫂楊氏,我估摸著這兩人正鬥得勢同水火呢,還顧及不到睡蓮。”柳氏麵色淡然說道:

“你我在宮中多年,難道對安寧公主和淮南伯莫幽卿的情況還不夠了解?他們所能依仗的,不過是聖上的憐惜和寵信——你我最清楚,在皇宮,最不靠譜的就是憐惜和寵信!沒有權力支撐,聖上捧得越高,他們就越害怕。”

“安寧公主的事情我是知道的,當時聖上還沒登基,遭皇兄排擠,最後隻得眼睜睜看著親妹子嫁了個混帳東西,還在新婚夜就成了寡婦……。”

兩個老宮人提起當年的往事,唏噓不已。這位安寧公主堪稱本朝最為悲情的公主。

大燕國素來忌憚外戚弄權,一般從平民和低級官員中確定駙馬人選,而且一旦被選中,其親族就不可能出高官了,所以書香門第世家貴族都怕娶公主,毀了子弟們的仕途。

但那些富商家族覺得家裡弟子讀書是不成的,娶個公主回家撐門麵再合適不過,所以他們不惜重金賄賂主婚的官吏。

京城富商梁家看中了安寧公主,而梁家幼子卻是個有癆病的!反正兒子終究要死,不如“買個”公主做媳婦、鋪平皇商之路!

梁家幾乎舍了大半個身家賄賂主婚官吏,最終達成所願,可成親當日,梁家兒子在拜堂時吐血了!主婚官員和太監們得了重金,說些“新婚見紅大吉大利”等胡話蒙騙過去,好歹將公主駙馬送進洞房。

——可是,新婚之夜,安寧公主身邊的教養嬤嬤發飆了:梁家以為將生米已經煮成熟飯,居然拒絕給自己兌現承諾的銀子!

教養嬤嬤是個不服輸的,當即喚來太監宮女將駙馬一頓暴打最新章節!還拖出公主府,直接扔到大街上!

這病癆鬼駙馬爺那裡經得起這番折騰,吐血身亡,嗚呼哀哉!

可憐安寧公主連駙馬的麵都沒見過,以處女之身守寡,一守就是二十多年!

皇上登基後,嚴懲受賄的官吏太監嬤嬤,對妹妹照顧有佳,可惜安寧公主前途儘毀,回天無力了。

張嬤嬤嘖嘖稱奇道:“沒想到,安寧公主還能有改嫁這一天,她與淮南伯年紀相仿,勉強堪稱‘良配’。”

柳氏頜首道:“兩人年紀都快四十,不可能有子嗣的,皇上給他們賜婚,不過是希望妹妹有個老來伴,不至於晚景淒涼。淮南伯以宮廷樂師的身份承襲爵位,禦史們卻沒有鬨出多大的動靜,就是因為這富貴隻是暫時的,沒有世子繼承,淮南伯的爵位就不能傳下去。”

“可不是,哪怕潑天的富貴,若後繼無人,就是那元宵節的炮竹——聽得聲倒是挺大,眨眼的功夫就煙消雲散了。”張嬤嬤壓低了聲音,“夫人,那淮南伯到底是不是聖上的,嗯。”

張嬤嬤頓住,四顧無人,仍不敢發聲,用口型比了“男寵”二字。

柳氏臉色大變,“雖說聖上解散錦衣衛已有十餘年,你說話也不能沒有忌諱。”

“我省得。”張嬤嬤尤不甘心的看著柳氏,試探道:“憋了十幾年,我總不能帶著疑問進棺材吧,淮南伯曾經發過不娶的誓言,說此生以磬為妻,以簫為子。宮廷樂師中,皇上最寵信他,有時犯了失眠的老毛病,還連夜傳召他去寢宮奏磬,以助睡眠。淮南伯經常會擊磬至天明,容色憔悴,皇上命宮人在偏殿設下床榻,容許他在宮裡歇息。這些都是我在宮中是親耳聽到,親眼瞧見的。”

柳氏淡淡一笑,“最寵信他麼?這可不見得。”

張嬤嬤見柳氏鬆了口,連連追問:“為何不是?”

柳氏沉默片刻,方緩緩說道:“皇上乃九五之尊,誰敢猜測他的內心?皇上自己也把真實的想法藏得遠遠的。寵信這個東西是雙刃劍,一朝得寵,身後有多少雙嫉妒的眼睛盯著?淮南伯毫無根基,原本是浮萍般的人物,寵信越多,越是將其之於炭火上烤。他在宮裡吃的暗虧還少麼?若少惹人眼紅,他的日子可能還好些。”

張嬤嬤不服,言道:“按照夫人的說法,那失寵的反而比得寵的更得皇上眷顧,如果是這樣,那先皇後就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了?”

柳氏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目光悠遠,像是在回憶過去,“先皇後與皇上是結發夫妻,在爭儲位時被人暗算,沒了生育能力,好容易熬到皇上登基。逆王謀反,把皇後娘家滅了全族。從此,先皇後就成了孤家寡人,上無娘家扶持,下無子女撐腰,空有皇後的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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