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曾料想,雁族人接二連三丟出的粉末,沒能迷倒徐赫、阮時意和秋澄,反而助他們一臂之力?
徐赫猶自納悶,靜影那丫頭為何遲遲未歸。
他手無寸鐵,難以把妻子與外孫女護周全,正自發愁,背後猝然嗖嗖嗖數聲,定睛一看,四支銳箭先後插中黑衣蒙麵人與持刀的“車夫”的胸口!
緊接著,兩名纏鬥的“侍婢”也未能幸免,被利箭射中大腿,撲倒在地。
這無疑來了強援!
徐赫第一反應是,莫非那位殺掉並處理雁族細作的神秘青年……又來了?
然則下一刻,徐晟的聲音在前路方向響起,“秋澄,先生……妹子,你們沒事吧?”
徐赫環視四周,先後倒下或亂爬的,全是不經打的壯漢、雁族殺手和赤月國細作,除去靜影追蹤敵人不知所蹤外,其他人基本無恙。
徐晟飛奔而來,身後還有一小隊身穿武服的年輕人尾隨。
其中一少年,麵目俊朗,神情焦灼,手執小型連弩,外觀竟像極了神秘青年那把!
徐赫下意識放開秋澄,右手卻依然抱住阮時意,兩眼定定瞪視來人,企圖辨認,這名發箭救下他們的少年郎,是否為那位神秘人。
眉毛眼睛,均不相似。
興許隻是熟習同一款武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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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時意被徐赫抱著跳來跳去,暈頭轉向,直至徐晟、藍豫立等人帶弟兄趕來,她才如夢初醒。
欸?為何大家望向她的眼神……怪怪的?
她垂下眼眸,看到自己微微發抖的手,正牢牢抓住一截青袍,布料講究,顏色比她的袖口略深。
那是徐赫的前襟。
哦……他的大手還扣在她的細腰上!
所以說,他們一直在大庭廣眾下摟摟抱抱?
阮時意如木偶般放脫了他,隻覺那一塊料子被她攥得太過難看,不由自主在他胸膛拍了兩下。
好一陣,她才反應過來,自己乾了什麼傻事,勉強擠出道謝之言:“謝先生出手相救。”
徐赫忍笑道:“阮姑娘沒事就好。”
秋澄沒把這微妙氣氛放心上,向徐晟和藍豫立打招呼:“大表哥!藍公子!你倆怎麼來了?”
徐晟見遍地狼藉,不答反問:“這兒發生了什麼?路麵坑坑窪窪,你們還跟自己人打架?”
藍豫立檢查中箭之人的傷勢,回答了秋澄的疑問:“咱們今兒原是奉命前去行宮護駕,中途接到消息,多名形跡可疑者在北山流竄,更有疑似異族細作者,擔心對聖上不利,便立即帶人進行秘密追查,沒想到……你們先和他們打上了?”
秋澄抽了“車夫”兩鞭子,怒罵:“這幾個是我行館的下人!竟想在下山過程中害我跌下懸崖,未料另一幫匪徒在此設下陷阱,把車子給卡住了!
“匪徒一上來就指著阮姐姐叫囂,口出狂言,被先生、靜影和我打了個落花流水!誰知又冒出三個亂扔東西的黑衣人,弄了些粉末,把其他人弄昏了!你們哥兒快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家夥統統抓去大牢審問!”
她氣在頭上,表述不清。
但徐晟大致猜出,分彆有三撥人針對他們,結果誤打誤撞,破壞了對方的計劃,傷的傷、暈的暈、倒的倒,除卻提前跑開的,全被內衛府一網打儘。
大夥兒心有餘悸,又啼笑皆非,忽見一粉色窈窕身影從遠處快步走來,卻是靜影。
她手裡扯住一根腰帶之類的繩子,繩上栓著一“串”人。
他們個個鼻青臉腫,衣裳淩亂,腰帶全部被扯掉,雙手皆被布條捆住,先後有序地由一根腰帶串聯,被迫趔趔趄趄跟隨在她身後。
靜影一邊大搖大擺遛著人,一邊吧唧吧唧啃著果子,場麵略顯滑稽。
她走到眾人跟前,看了一圈,決定把抓回來的匪徒交給徐晟,而後乖乖退回阮時意身側,分彆塞給主子和秋澄各塞了個果子,還不忘說一句:“我用溪水洗過了,挺甜的,嘗嘗。”
“……”
其餘人已不知說什麼才好。
倒是藍豫立狐疑目視徐晟,壓低聲音:“這位該不會是……?”
徐晟搖頭:“晚點再說。”
他仔細確認己方無人傷亡,收拾各種物證,又命人把秋澄的馬車從坑裡抬出,終究怕行駛時易出意外,隻得先將馬兒牽走。
此處離山腳尚有大段路程,習武之人倒也罷了,他的祖母身嬌肉貴,可走不動。
他左顧右盼,尋思該如何作安排,驚覺“書畫先生”趁大家忙活時,已把阮時意抱上了那匹青白色駿馬。
阮時意側身坐在馬鞍上,滿臉窘迫,兩隻手像是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徐晟緩步靠近,卻聽“書畫先生”教她如何保持平衡,還柔聲細語哄道:“乖,彆亂動,我放慢速度牽馬走前頭,讓靜影守在你身邊,你若真滑下來……大不了,我倆接住你唄!”
徐晟總覺哪裡不對勁。
先生何時與祖母相處得這般熟絡了?
以往,他們除了簡單交談外,好像沒彆的了吧?
不就上回下雨時,同坐一輛馬車?加上今日出遊半天麼?
而且,最末那句話的語氣,仿佛有些耳熟?
——大不了,我對你負責到底唄!
兩月前在瀾園書閣外,無意之間聽到的那句話忽地閃過。
他如遭雷擊,瞠目結舌,衝上兩步,一把抓住“書畫先生”晃了晃,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吼:
“啊啊啊!原來……你你你就是奪了她她她清白的那個畫畫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