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1 / 2)

迷迷糊糊,時冷時熱, 阮時意忽覺嘴邊刺痛, 下意識認為是蚊蟲叮咬, 隨手撥開。

不輕不重, 不偏不倚, 正正拍中了……結實而略微紮手的半張臉。

她猛地紮醒,驚覺視線被那半明半暗的英俊麵龐覆蓋。

微弱燈火下,這張輪廓分明的容顏, 既有忍俊不禁, 亦帶三分羞愧。

阮時意呼吸如被攫取,心跳也瞬即停頓。

——這必定不是夢。

如若夢見徐赫對她圖謀不軌, 那家夥絕不含任何羞或愧。

阮時意推搡他,按捺體內火燒熱流, 緩緩坐起,發覺身上多了件墨色男子長袍;環視四周, 自己正靠在書閣樓上的那張老酸枝短榻上。

虛掩窗戶已透出淡淡天光,映出案頭一片淩亂……她何時睡著了而不自知?

“醒了?”徐赫尷尬一笑, 擺出乖巧狀,“我想你了, 偷偷溜來看你。”

“你都是拿胡子‘看’人?”

阮時意怒雖怒, 見他平安無事,終究心懷歡喜, 且有三分難以覺察的羞惱。

他摸了摸鼻唇間的胡須, “下回偷親, 先刮個胡子。”

“你……”阮時意氣得一時語塞,“你、你還敢有下回!”

“我還沒親上呢!你就摑我一巴掌……”他一臉苦相,坐到榻上,抓過她的手往自己頰畔搓揉,“說好彆打臉的!要不……你彆讓我白挨打,讓我補親一個唄!”

阮時意被他須根刺得麻麻癢癢甚是難受,啐道:“你蓄胡子上癮了?還是銜雲郡主好這口?”

徐赫“噗”地笑了:“話還沒說兩句,醋勁兒這麼大!我豈知郡主好哪一口?你若是打聽到,記得告訴我!等我贏了賭局,你就得乖乖聽我的!”

“呿!誰吃你的醋!”阮時意總覺他話裡三分假七分真,將信將疑地抽掉手,“你足足一個多月不見人影,去哪兒了?何時把阿六和大毛二毛接走?”

徐赫眸光略暗:“他們仨闖禍了?”

“那倒也沒。”

阮時意並非著急趕孩子和雙犬離開,隻想憑他的答案,推測他還得忙活多久,再旁推側引,誘他說出密謀之事。

徐赫知她素來不愛計較細枝末節,轉念一想,亦猜出她在套話,暗笑:“我說阮阮啊,夫妻之間說話,用不著這般拐彎抹角的……你大大方方問我去哪兒不成?大大方方承認想我了不成?”

阮時意悶哼一聲:“誰要跟你做夫妻了?等你贏了,咱們再說這事!警告你,在那之前,不許再偷偷摸摸進來對我……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

話音剛落,粉唇不經意一抿。

其時窗外天色已清明,熹微晨光與未滅燈火交織下,她素紗褙子被他的墨色衣袍映襯得如月華傾瀉。

因小睡方醒,青絲蓬亂,衣領鬆散,脖頸修長如堆雪,鎖骨小巧而精致。

再往下……曲線綿延,極致的靡麗誘惑。

阮時意覺察他目光落向的位置,忙抬手理了理胸口的一團亂。

垂眸處,眼睫濃黑翹長,在她眼窩投下了一片顫動的小陰翳。

徐赫視線回旋於她的遠山黛眉、翦水秋瞳,怔然出神。

過了許久才意外發覺,他的妻,破天荒沒趕他走,隻與他安靜對坐榻上。

心頭甜蜜又隱隱泛起一絲黯然。

他悄然握住她的手,用儘量平和的語調道:“阮阮,我還得過一段時日,才能公開露麵……如若在此期間,你聽到疑似我的噩耗,記住……千萬彆承認我倆之間的關係。”

阮時意心下一沉。

這回,不是插科打諢。

他在冒險做什麼大事?為何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如若出言相激,他會道出口麼?

於是,她掙開他的虛握,哂笑:“你是書畫先生,我是書畫院學生,你我還能有什麼關係?”

“就是已親親抱抱的關係。”

徐赫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她眸色暗淡後又故作驕傲的轉變所為何事。

阮時意見他又作勢要抱,忙推開他的臂膀:“你又要胡來!”

“你方才說,不能偷偷摸摸進來對你做偷偷摸摸的事……要不我現在出去,光明正大地進來,再對你做些光明正大的事?”

他悠然站起,剛轉身,被她一把扯住袖子,“你……彆鬨!”

徐赫回頭,苦笑道:“我隨便一說,你還當真?時候不早,你回房補個覺,我……先走了。”

就這般匆匆而來匆匆而去、隻留下幾句撩撥之言?

阮時意尋不出理由留他,遲疑半晌,拽他袍袖的纖纖指頭慢慢鬆開。

*****

篤、篤、篤。

微細腳步聲漸行漸近,門外響起敲門聲,緊接著是於嫻的沙啞嗓音:“姑娘?”

阮時意一驚,連忙下榻,順手把那件外袍往徐赫懷中一塞。

“啊……我、我昨夜看書,困得睡著了。”

她正想支開於嫻,未料對方輕輕推門,步伐匆忙,人已繞過雕木屏風。

“外頭風大,我給您……”

於嫻抱了件夾棉披風徑直行入,乍然見徐赫杵在阮時意身旁,悠哉悠哉穿上衣袍……

唔……她還是什麼也彆說了。

阮時意真心覺得,她和徐赫成親前的納吉,八字占卜必然算錯了,什麼“天造地設、百年好合”的溢美之詞全是他自己閉眼瞎編的吧?

否則如何解釋,他婚後第四個年頭便消失?而她守寡大半輩子,等心都淡了,他竟睡醒回歸,還一而再再而三鬨出惹人遐思的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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