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旎話音猶被困在封閉空間內……靜默對視間, 催生出無儘曖昧。
最要命的是, 半柱香前,阮時意聽聞長孫之言, 連個丫鬟也沒帶,匆忙跑來問話;趁阿六和雙犬外出遛圈, 她進院後立即閂門, 且進屋後也第一時間掩門, 直奔徐赫榻前……
是她主動親了他, 誘發一場久違的“口舌之爭”,喚起她忘卻多時的綺麗與怯赧。
眼下室內半明半暗, 徐赫因小歇而褪去玄色外披, 腰帶鬆鬆垮垮。
修眉鳳目透出道不儘的風流情態, 薄唇蒼白, 又隱隱潛藏傷後的脆弱。
而阮時意發髻鬆散, 衣裙發皺,嘴唇仍帶紅意,耳根頰畔被他那句調侃惹得丹霞密布。
唔……怎麼看, 都像發生過什麼不得了的事。
“我、我先去看看他們爺兒倆, 你再躺一會兒?”她欲蓋彌彰地理了理領口。
徐赫笑吟吟打量她:“我不過說了個事實,能把你羞成那樣?”
“才不是!我若與你孤男寡女呆久了……定又被說得很難聽。”
“我倆被多次逮現行,而今你為維護我, 公然對洪大將軍冷言冷語, 還在‘首輔大人’和‘徐大公子’上門作客時, 迫不及待衝進屋拽著我親……嘖嘖嘖, 我倆之間還有什麼需要澄清的?”
徐赫眼看她故作端肅時泄露的拘謹和窘迫,笑意更歡暢了。
阮時意往日並不衝動。
此番乍聞,徐赫所作所為與之前預判的截然相反,且極易陷入巨大危機,她一時情急,不顧一切前來對質,未料一不小心,著了他的道兒。
徐赫笑眯眯拉她的手:“既然這名聲也敗壞了,不如留下來,與我躺一陣,好坐實這罪名,反正……你昨晚也沒睡。”
“你還得寸入尺!”
“唉……”他語帶戲謔,“得你巧舌一寸不難,可這肩傷不輕,‘入尺’得需你配合得當,要不我躺平,你上來試試?”
阮時意一怔,反應過來時,恨不得把舌頭咬掉。
哪怕他的撩撥言行往往點到為止,受傷之下更不可能對她胡來,可昏言胡話聽多了,她便不自覺回憶起某些屬於二人的靡麗場麵。
殘存於記憶中的一個炙熱眼神、一聲纏綿喘息、一滴沾惹欲念的香汗、一丁點登頂的愉悅……均讓她血液不暢,肢體發麻。
她唯恐說多錯多,瞋瞪他一眼,倉皇跑出屋。
徐赫目視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樂得嘴不合攏。
他的阮阮,遠比想象中更可愛呢!
連夜奔走,外加一宿未合眼,他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躺回榻上,舔唇銜笑,閉目入眠。
迷糊間,他似乎再度把他的妻抵在門上深吻。
與現實不同的是,她回吻了他,極儘溫存,並粗暴地將他推倒榻上,挑著笑,毫不客氣撲向他。
嗯,當年她也有主歡之時。
他隻覺身上一沉,喘息聲濃,下意識環臂一抱,觸手的則是光滑厚毛……
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大毛的狗頭。
這家夥不知何時奔入臥房,以沉重身軀壓牢了他;二毛趴在榻邊,眼裡興奮無狀,吐著舌頭,大有躍躍欲試之意。
“……”
徐赫無奈,連聲喚阿六進屋,將兩個粘死人不償命的家夥帶離。
他拍掉袍上碎毛,忍痛披衣,忽聞院外有仆役小聲道:“阿六,如若先生醒後需要傳膳,請儘管吩咐。”
徐赫原本想著趕緊回翰林畫院,一聽此言,頓覺心頭軟綿,腹中饑餓。
*****
吃過廚房精心準備的淮山雞湯、炒蟹、蒸魚、醬爆肉絲等最愛的菜肴,徐赫喝了口茶,隨於嫻步入書閣。
阮時意已換過一身雅潔家常袍裙,披了件白底綠萼梅披風,正端坐於案前奮筆疾書,見他信步而近,示意他打開高幾上那尺來長的方形錦盒。
徐赫掀起盒蓋,裡頭整整齊齊放置了二十多枚章子,有大有小,多為田黃、芙蓉等美石精雕,均有專門的格子,皆是二人婚後閒來搜集、雕刻的閒章。
久經年月,有數枚已包漿,可見絕非堆放在塵封角落。
於他而言,這些刻有吉語、詩句、格言、自戒之詞的章子,不過如昨日之物,卻已由他的妻悉心保管半生。
“阮阮……”徐赫把玩其中一枚溫潤細密的田黃老章,“這批玩意兒,算是值點錢,當年何以沒賣掉?還有……官府查抄將軍府,竟未曾沒收?”
阮時意擱下手中筆,笑容暗藏幾分唏噓:“說來也巧,自從得知你墮崖,我便長病不起。兼之婆婆和公爹先後去世,我身體和心態更是一蹶不振,連新生的女兒也沒多管,更莫論府中事務。
“正逢阮家南遷後,不少未完的事情一律由我那堂弟打理,他折騰了大半年,方知阮家在京尚有舊債未清,便與我商量,借點錢周轉。
“我自身難保,隻借了他幾百兩銀子;一月後,他以研究你的筆法和章刻為由,帶走你那一批山水畫,以及這一盒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