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道如瀾園花園下的相類, 又長又窄。
差彆在於,兩三丈外隱隱約約閃爍燈影!
徐赫疑心有人, 拉住徐晟, 謹慎沿斜坡下行, 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響。
畢竟在封閉空間內,但凡有一丁點動靜,便能傳出老遠。
前行一段路,並無人影。
空曠陋室石壁上燃著微弱孤燈, 依稀可辨地上腳印為一男一女,輕且淺,幾近無痕跡。
由此可見,靜影絕非被打暈或拖著走, 而是正常行動!
祖孫二人對望, 徐赫疑慮, 徐晟欣喜, 均各自捏一把汗。
循足跡前行, 徐赫於腦海中探尋曾臨摹過的秘道圖。
在地麵探尋時,因各處房宅變更,難以對應;但地下結構極具規律, 他隻觀察了一段路,逐漸尋出何處有機關、何處有暗室的規律。
抵達一座密室, 內裡黑漆漆, 以火折子一照, 三麵牆壁空蕩蕩, 前去無路。
徐晟悄聲道:“莫不是走錯了?”
徐赫記起圖上偶爾有奇怪符號,細看地麵上來回拖動的印記,他行至左側牆角,摸索一陣,果真尋到一處開啟暗門的機關。
石門挪移後,又有新通道。
徐晟靜聽四下無聲,小聲讚道:“哥!真有你的!”
徐赫於黑暗中揚起唇角——這孩子沒大沒小,處成哥們倒也挺自在。
穿過窄道,遇分岔路口。
一頭通向喧嘩所在,似有人聚眾在鬨騰,疑似飲酒作樂或豪賭。
徐赫聽了半晌,仍舊沿地麵新痕跡往中間方向走去。
依照他與靜影的接觸,他很難相信,這丫頭是偽裝天真率直,故意蒙蔽徐家人。
那名叫阿煦的男子,究竟用了何種方法,讓她乖乖走過漫長狹道,全不反抗?
正自狐惑,前方似有女子喝問聲起。
徐赫尚未聽清,徐晟已如飛箭般掠了過去。
“貓呢?”
靜影吧唧吧唧吃著阿煦給的糖,冷不防“咯”一聲,糖碎了。
“就在前頭!”阿煦頓時警惕了三分,邊說邊伸手去拉她。
靜影不喜男子觸碰,未等對方搭上手臂,猛地甩開,不料阿煦反手往她的脈搏扣去!
她微微一痛,口腔內甜味淡去,眼前朦朦朧朧的喧鬨景象瞬間消失,僅剩下幽暗漫長地道。
咦?她不是該在熱鬨繁華的城南商街麼?為何四處黑沉沉的?
“這是何處?”她冷聲發問。
阿煦一聽,心知她已清醒,料想單打獨鬥非她對手,撒腿就跑。
靜影雖搞不清狀況,亦猜出自己上當受騙了,大怒之下,施展輕功直追。
“給我站住!”
阿煦武功不如她,全力前衝,剛踏進一間寬敞的密室,還沒來得及旋開暗門,已被靜影淩厲掌風劈中,摔翻在地。
他拚死按壓機關,大聲吼道:“都給我出來啊!”
靜影一手提起阿煦,意欲往來時路拖,逼迫他帶自己出去。
隻拖了半丈,石門緩緩開啟,先後竄出十餘名大漢,個個手持刀劍,將二人團團圍住。
靜影滿臉不耐煩:“你們是誰?把我騙到這鬼地方!嫌命太長?”
為首者默不作聲,橫刀在前。
其餘人見了他這手勢,立馬飛身躍出,刀劍齊齊指向靜影要害!
靜影步伐如鬼如魅,素手左牽右引,以令人完全摸不著頭腦的手法,將所有兵器數儘奪來,繼而猛力一抖!
刀光劍影映著石壁上的弱光,幻化成交織穿掠的暖芒,暴烈向四麵八方穿刺!
隻聽得“啊啊”聲呼痛,那十多人或胸腹中刀,或手臂、大腿中劍,各自麵露難以置信的神色,有半數東歪西倒,半數驚疑不定。
一時之間,無人敢上前。
靜影“嘿嘿”冷笑,淡淡睨向那牽頭之人:“你的刀……不給我玩?”
那人大概沒預料她年紀輕輕,竟在一招之間乾翻十多人,震駭之際,戰戰兢兢邁出兩步,雙手奉上鋼刀。
靜影笑而接轉:“我得給你留個記號!說吧!要胳膊還是腿?”
那人麵露懼怕,遲疑半晌,突然雙手齊揚,向她灑出兩團粉末!
靜影正欲跳躍閃避,未料兩腳被阿煦牢牢抱住!
她未及躲開,右手揮刀,挑走大部分粉末同時,削去那名男子的手掌;左手則狠戾擊下,拍碎阿煦的天靈蓋。
動作迅捷狠辣,儘在一呼一吸間。
粉末顯然帶有極強烈的麻痹力,她隻吸了一丁點,身子晃了晃,以刀撐地,隨手推翻圍上前的大漢,趔趔趄趄往來時路行去。
弱光跳突的前路,傳來極輕微呼吸聲與腳步聲;身後負傷之人高聲叫嚷,窮追不舍,又忌憚她內力高強,不敢靠近。
模糊視線內,兩個高大身影飛速奔近。
靜影一驚,舉刀斜劈,試圖逼開對方。
“靜影!是我!你沒事吧?”
恍惚間,她似是聽出徐家大公子的聲音,又覺不真切。
惶惑猶豫使她凝招不發,而迎頭趕來的另一人已提劍刺向她背後的大漢。
既然是助她的,必然不是壞人。
靜影頭暈目眩,搖搖欲墜,於一連串刀劍相交聲中撞進某個溫暖的胸膛,知覺漸失。
一向少下殺手的徐赫,唯恐有人通風報信,橫下心就地滅掉十餘名壯漢。
所幸這批人武功不高,又被靜影傷過,既便徐赫平日少練武功,倒也應付自如。
待他滅口之後,憂心忡忡的徐晟已橫抱起昏迷不醒的靜影,邁步原路返回。
然則當二人火速趕回先前的暗門,意外發覺,門被堵死了!
徐赫四處摸索,均尋不著機關,耳聽後方追兵將至,他暗想,與其留守死地,不如另尋新路,遂拉著徐晟繞去另一端。
地下城昏暗,彎彎繞繞如迷宮。
徐赫走著走著,總結更多布局上的特點,譬如每過一道設有機關的密室,必附帶暗道與岔路等等。
估算方位,企圖繞道回原來的位置,剛拐進一堆滿雜物的房間,恰逢一隊人聞訊趕至,徐赫先發製人,沾血長劍無半分凝滯,如湛湛秋水直指敵人。
這一撥人明顯比原先的強,徐晟唯恐他寡不敵眾,將靜影安置角落,拔刀躍出,與之並肩而戰。
徐赫往日晨起早練,最多耍一耍拳腳功夫。若非上次與徐晟喂招,他幾乎不大碰兵器。
此時危急關頭,劍芒幻成光幕,如行雲流水般傾流而去。
徐晟手中刀刃穩健迅猛,逼得當先一青年手忙腳亂,連退數步,後背撞上石壁。
那青年氣急,邊還擊邊咒罵:“去你奶奶的!哪來的雜毛小子!!”
徐晟大怒,正要痛下殺手,遭徐赫百忙中搶先,橫刺一劍,直戳那青年的咽喉。
此招令人出乎意料,防不勝防。
徐赫緩緩抽劍,陰冷眸色擦過些許蔑視。
雙方激鬥半盞茶時分,因顧念昏倒的靜影,徐家祖孫難免避忌。
細聽聞風趕往此地的人越來越多,倘若當中有人會使毒,他們隻能任人宰割!
徐赫運起內力,以掌連連擊退數人,暗覺自己掌力似帶寒氣,就連袍袖揮舞的勁風也具冷涼之意,不由得暗暗稱奇。
好不容易解決第二批敵人,祖孫再度攜同靜影,兜兜轉轉而行,間或遇兩三閒散人,一劍一個處理掉。
奈何七彎八繞,外加躲避追兵,二人尋出路無果,一直在某處打轉。
耳聞敵人卷土重來,徐赫禁不住自責:“都怪我!沒考慮暗門會自動關閉,事前沒研究另一處開關在哪兒!”
“若不是你替藍豫立那小子,我早迷路了!”徐晟勸撫,“目下最怕……他們找不到咱們,改而從茶館秘道口殺出去……”
“依我看,”徐赫沉吟,“你二叔也該到了,阮阮和小甜……藍大公子定會想法子另尋幫手。”
徐晟聽他又喊藍豫立“小甜糕”,既覺好笑,又不便在危難時岔開話題。
感受到地道震動愈加靠近,徐晟迫不得已,再一次放下靜影,隨時應戰。
豈料等了好一會兒,腳步聲久久未至,反倒有打鬥聲回響於兩條密道之外!
二人目目相覷,片刻後才勉強反應過來——救援到了!
刀槍棍棒激烈纏鬥,兵刃帶來的銳氣層層疊疊,縱橫閃戮,回聲遠遠蕩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