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番外三(上)(1 / 2)

【一】

祖父母那場“火了一把”的新婚夜後第六個月,徐晟也迎來自己的洞房花燭夜。

五年前救過他、助過他的程指揮使,以靜影的身份,身穿大紅嫁衣,端坐於他的婚床邊。

絳沙方巾揭開後,展露於眼前的,是一張精致嬌俏的麵容,乖巧溫順如孩子。

三禮既成,丫鬟為新娘子卸下繁重飾物,收拾諸物,躬身而退。

室內僅餘一對新人。

與靜影並坐床沿,沉默相對,徐晟突然紅了臉,一動不動,盯著案上微略跳動的燭火發呆。

紅燭滴淚,流於燭台上,或拉成長絲,或凝為小圓球……如他們的未來,不可預判。

首輔府內喧囂聲漸鬨漸歇,窗外窺探的影子來了又去,宛如繁華夢散,春花飄落。

忘了尋思多久,徐晟回過神,衝身畔人一笑:“要不……先歇息吧!”

“好。”

靜影應聲,並轉身替他拿開肩頭的繡金披紅。

徐晟猶自怔然。

待她伸手去鬆玉帶時,他赧然得無法自處,囁囁嚅嚅道:“我、我自己來就好。”

滅掉半數紅燭,他退至更衣角落,逐件去除紅色吉服,換上素色寢衣。

傾聽靜影所在處同樣傳出衣裳輕摩聲,他心跳淩亂,不得不深深吸氣以平定心潮。

這不是她的選擇,而是他的。

從下跪請求扛起她的人生那日,他答應過祖母,遵循禮製。

是以大半年來,他連她的手都沒碰到過。

一下子便要直奔主題,似太倉促了些。

挪步至紅紗帳前,昏幽燈火勾勒倩影柔柔。

徐晟呆立半晌,方撥開半透帳子,鑽上架子床。

靜影平躺在內側,身上覆了一層羅衾,柔軟貼膚,彰顯出她纖細窈窕的身姿。

外露的光潔兩臂,清晰提醒了徐晟——她什麼也沒穿。

徐晟慌了神。

僵直許久,他決定先躺下,再作打算。

並肩而臥,相隔半尺,二人均望向床頂,不發一語。

靜影語帶征詢:“大公子,在等我先出招?”

“……?”

徐晟一臉茫然:“出什麼‘招’?”

靜影迅捷翻身,跨坐至他身上,居高臨下俯視他。

“嬤嬤說的,拜過堂,往後我倆除去不方便的日子,需相互配合,勤練功夫……難道您不曉得?無妨,我來教您。”

徐晟被乍現的風光晃傻了眼,由著她扯開上衫係帶,才勉強理解她的用意。

她、她她她……還能“教”他?

或許見他閉上眼、麵紅耳赤且不知所措,靜影柔聲安撫。

“大公子彆怕,靜影已熟習秘笈,必定會保護您,絕不弄傷您……嬤嬤說,頭一次練習,大概會流血,且有點痛感。但咱們身為學武之人,刀山火海、荊棘叢密也不當回事,一丁點小痛楚算不了什麼!”

徐晟不敢窺覬她的雪膚曲線,但身體相貼傳遞的溫熱,迫使他整個人快炸了。

“靜影……你、你先下來。”

一句話,連喘帶顫。

靜影依言坐到他身側,語調稍稍添了三分惶恐:“我做得不對?咱們可以換彆的招式……換我躺著也行!還是……趴?”

徐晟疑心自己要瘋了。

他固然知曉,和靜影一同中了蠱毒的祝內衛,在徐明裕的努力下,早於去年覓到一位身家清白的秀麗孤女與之結為連理。

婚後數月,祝內衛蠱毒消解,隱約記得中蠱期間發生的事。

因倍感羞恥,他以全新身份,帶著媳婦回老家生活。

確定行房有助於解蠱,徐家人對靜影的教育引導自是不遺餘力。

可此時此刻,麵對心思單純的靜影,徐晟綺念儘消。

恍惚間,他覺得,事情不該往此方向發展。

“那個……我今兒喝酒喝高了,怕是不適宜‘練功’,咱們……先聊會兒天?”

他振作精神,扯過被她疊放在床邊的寢衣,紅著臉替她披好。

靜影邊套上綢紗,邊關切道:“那您趕緊躺下。”

“從這刻起,你不該再喚我‘大公子’,得稱‘夫君’或直接喊名字也成。”

“對不住對不住,我喊習慣了,一時忘記。”

事實上,周氏等人的確提點過她,婚後需改口。

重新躺進緘默氣氛中,興許是夜太安靜,導致床幃內回蕩的全是呼吸與心跳聲。

徐晟透不過氣,率先啟唇。

“靜影,你可知嫁給我所為何事?”

“嗯,”她微微點頭,“二爺……不,是二叔,他說我忘記了好多事兒,隻要成為你的妻,刻苦用功,您……你很快就能幫助我記起。”

“說實話,我、我擔心的是,到時候……你會討厭我。”

“怎麼會!大公子是好人!不對不對,要叫夫君!”

徐晟當然理解她口中“好人”的含義。

他一直陪她,給她各種好玩、好吃的;她受了委屈,也是他不斷安慰勸撫。

如若沒有成親,她清醒過後,大抵能一如既往視他為師弟、同僚、朋友。

可他在她混沌矇昧的狀態下娶她,等於賭上了他全部真心。

他的遲疑引發靜影不安。

她唯恐他不相信,重複了一遍:“你是好人,經常給糖我吃,我不可能討厭你。”

徐晟聽她說得認真,悄然轉眸,借幽淡光影端詳她可人臉蛋、明澈眼眸、潤澤紅唇。

心頭暖流漸生,混合了絲絲縷縷的柔情。

“我……”徐晟緋臉如燒,“我打算讓你嘗嘗……另一種糖。”

靜影咧嘴一笑:“我漱過口了……”

“無妨。”

他鼓起勇氣,寸寸挪近,輕輕印上她軟柔的唇。

停留片刻,他窘然笑著退開,垂眸處隱隱噙了蜜意。

靜影終於有所反應,蹙眉道:“你……親了我!”

“嗯。”

他忽然有點怕她動手打人。

畢竟,他武功遠不如她。

靜影似十分為難與自責:“嬤嬤囑咐過,如果大公子親我,我一定要回親,否則就是沒禮貌。你……你親太快了!我還沒準備好!”

徐晟心下悲喜交加,不知該哭該笑。

“那……再來一回?”

“放馬過來!”

徐晟按下內心的無助、悲憫與竊喜,探手繞至她後腦勺,繼而以薄唇覆向她。

靜影凝神屏息,稚拙地與他兩唇相抵。

他壯著膽子,巧舌輕舐她唇線,由生澀淺吻,逐步轉化為忘情描摹。

“等等!”靜影大口吸氣,“容我……換氣再、再比拚!”

“你認為,咱們比試的是誰憋氣更久麼?”

“不、不然……比什麼?”

徐晟手臂收緊,圈她入懷,一顆心險些從喉嚨裡蹦出。

“啥也不比,真的。”

“哦,”靜影似懂非懂,“那親來親去是為什麼?”

徐晟唇角往外勾起一絲又甜又澀的弧度。

“不為彆的,隻為……我傾心於你。”

【二】

成親後的徐大公子,如常隔日當值,如常帶靜影走訪祖父母和二叔的宅院,如常和祖父、妻子、哥們切磋武功。

不知不覺,呈現出截然不同的成熟。

朝夕相處了兩月,抱抱親親的遊戲玩多了,夫妻間再無起初的生疏與尷尬。

但靜影曾被叮囑過要“勤練”的功夫,始終未進行。

徐晟是個身心正常且體魄健壯的青年,夜間佳人在側,於他而言異常煎熬。

可他硬生生忍了下來,寧願夜深人靜時衝冷水或自行解決,也不想操之過急。

歸根結底,他深曉祖母當初提醒過的事實。

——一旦解了蠱毒,靜影變回程指揮使,定然難以接受這段突兀的關係。

他既盼她痊愈,又私心想與天真爛漫的她多相處些時日。

說不定,這將成為他人生中罕有的幸福時光。

六月炎蒸,恰巧徐赫與徐晟同時得了假,興致勃勃攜同伴侶到京南彆院小住。

彆院建在積翠湖外十餘裡處的一片竹林間,是“徐太夫人”近十幾年避暑必去之地。

此前偽造“阮姑娘”的成長經曆,便是借用了此處。

彆院房舍雅致,花園內設有一條蜿蜒曲折的流溪,造竹橋、飛瀑、魚池、水榭等景致,外加周遭青竹環繞,薄霧迷朦之際,宛若夏日仙境。

頭三日,兩對夫妻多半留在院內小憩。

祖輩作畫翻書,小輩比試演練,動靜皆宜。

徐赫閒來會親自下廚,變著花樣做出各種美味,偶與長孫練練劍;阮時意則拉靜影一起逗貓,說幾句悄悄話,不亦樂乎。

待到第四日,徐赫夫婦乘坐馬車到湖邊,拜訪鎮國大將軍伉儷。

徐晟左右無事,做了工具,坐在溪流邊的大石上釣蝦撈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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