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鹿溪壓根不知道男妾的事兒, 長漢到底不比京城繁華,能玩樂的地方也有限,她又不大習慣這裡濕冷的氣候, 沒事乾就在家裡和沈二娘過招。
要她說, 她這位二姐當真是個練武奇才。
論功夫她確實粗淺, 隻學了些簡單的拳腳, 卻能把這些簡單功夫發揮的淋漓儘致,沈鹿溪這等在羽林衛中受訓過的, 跟她過招之後都落了下風。
沈鹿溪在羽林軍裡混了那麼久,說來還算有些眼力了, 就她看來,若把沈二娘放到軍中, 假以時日, 那絕對是一等一的高手。
說來沈鹿溪還頗是慚愧, 她入羽林軍之後,羽林軍裡也教了不少功夫陣法之類的,就是最簡單最常見的那套, 她都花了一個多月才勉強熟練,沈二娘看了幾遍居然就能學出個七八, 整的沈鹿溪還怪丟人的。
不過仔細想想, 就算把沈二娘放到三軍, 比天賦怕也沒幾個比得上她的,沈二娘生來這般天才,於沈家自然是好事啊。
沈鹿溪越想越興奮,忍不住教了些羽林軍裡可以外傳的尋常招式, 經她這麼一點播, 沈二娘的本事又更上一層樓。
她歡喜之餘不免有些悵然, 拍了拍沈鹿溪的肩:“我誰都不羨慕,隻羨慕三弟這男子身份。”她不免歎了聲:“若我像三弟一般生為男兒,能夠投奔從軍,好歹也算是有個差事了,哪像現在這般,蹉跎光陰。”
沈鹿溪不免心虛了下,很快寬慰道:“阿姐彆說這樣的話,咱們祖宅都是你一手打理掌管的,你無師自通這樣的本事,已經是難得了,哪裡說得上蹉跎光陰?”
不過沈白對沈二娘頗為不喜,也不知道以後會如何安排,估摸著也是隨意尋一戶殷實人家嫁了便是,但她這樣的人才如此流落,實在是可惜。
她想了想,忍不住給了個建議:“今年北戎雖然退卻並且歸還城池,但是蜀邊一帶還是不太平,華將軍正在私下征羅人才,阿姐若真是有意投軍,何不換上男裝,去華將軍麾下試試,華將軍用人向來不拘一格,阿姐這般才乾,說不準就會被將軍看上。”
主要是前朝有女子封爵的先例,她二姐這樣的本事,若真是立下什麼曠世奇功,區區假扮男子的罪名又算什麼?
女扮男裝從軍可是重罪,除了少數民族那些世襲的女土司女將軍之外,女子能夠從軍的從古至今都沒幾個,說不得還會連累家人。
沈二娘下意識地想拒絕,但想到自己的多年夙願,又止不住地怦然心動,拒絕的話到嘴邊怎麼也說不出口。
沈鹿溪還要再勸,有下人道:“三郎君,老爺請您過去一趟。”
沈鹿溪去了堂上,才發現沈白和沈丹在說話,自打上回父女倆拿沈鹿野脅迫沈丹,兩家可謂是徹底撕破了臉,這回祭祖沈丹卻是也要回來的,一路上甭提多惡心人了。
沈丹一臉的陰陽怪氣,就連掩飾也懶得掩飾:“...咱們家雖說不是高門大戶,但也注重家風,二弟你是一族之長,可彆搞那些不體麵的事兒,不然就是族老們不開口,我這個做大哥的也饒不了你,你若是敗壞了咱們家家風,日後九泉下咱們如何對得起祖宗?”
沈白淡淡道:“二哥既然知道咱們是一家人,就不該聽信外麵那些捕風捉影的傳聞,再說阿茸過完年都十七了,我給他納妾也不算什麼。”
沈丹冷笑:“你要是正經納妾,我自不會多說,可你要納的是男妾!我絕不允許家裡有這等醜事!”他一抬手:“大不了咱們到時候開了宗祠,把族老都請來,看看你還配不配當這個族長!”
沈鹿溪聽到男妾倆字,一下瞪圓了眼睛。
沈白皺皺眉:“都說了,大哥彆在外麵聽些沒影的風言風語。”他根本不接沈丹話茬,抬手直接送客:“我乏了,大哥請回吧。”
沈丹臉色發青地走了。
沈鹿溪表情緊張地要開口,沈白先比了個禁聲的手勢,等沈丹徹底出了老宅,她迫不及待地開口:“爹,你真要給我納妾?”
要是沒有太子在哪,她說不準美滋滋地就接受了,但現在...姬雍不得削死她。
她忍不住道:“太子那邊...”
沈白不知道沈鹿溪被姬雍給逮回來的事,壓根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隻抬了抬手:“你想多了,隻是先給你當個長隨罷了,若是得用,等幾年之後再說納妾的事兒。”
他隨即介紹道:“這人原是村裡一位教書先生,被人欺辱才不得不來咱們府上,我瞧過畫像,也打聽了人品,相貌品行都不錯,更難得是知書達理,並不是那等憊懶之徒,跟你應當能聊得來,也不算十分不配了。”
沈鹿溪更是坐不住了,還要再勸,沈白以眼神安撫道:“你彆急,等會兒媒人會把人送來,先讓他在家裡呆兩天,你先看看合不合意,沒準你還看不上呢,到時候打發走就是。”
呸,這典型的家長騙相親的說辭可騙不過沈鹿溪,她正要反駁,管家已是來報:“老爺,三郎君,人已經到府外了,現在讓他們進來?”
沈白抬了抬手:“從角門進來,彆讓旁人發現了。”他還跟沈鹿溪道:“幸好方才把你大伯打發走了,不然豈不正好撞上了?”
不過他應付沈丹自有法子,因此半點不慌,很快,管家就領著媒人和一個身量高挑的男子進來。
這男子帶了頂神色冪籬,長長的赤色紗羅垂下,把他半個身子都遮擋的嚴嚴實實,他身上也是一身藕紅色圓領垮袍,打扮的頗是喜慶——也不知道他遮的這麼嚴實能不能看到路。
媒人臉上笑容有些僵,還是介紹道:“沈大人,三郎君,這位是段郎君。”
沈鹿溪覺著這人身形有點熟悉,不過人家半個身子都擋住了,她也沒有憑腿認人的本事,隻能偷瞄他的赤色紗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