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家老大佛山無影腿的厲害,猴子抓了抓頭發,先出聲解釋:“淵哥,是這樣的,嫂子的妹妹……就是那個葉家的葉明珠出事了。汽車站的人找到這邊來,敲不開你們的門,我們發現了就跟著過來看看。”
言下之意,可不是他們鬨事,是彆人先敲門的。
“出什麼事了?”葉婉清連忙問。
這問題一問出口,在場的人頓時一靜,臉上的神色極為難看。
葉婉清知道了,事情肯定很棘手。
雖然已經跟葉家斷絕了關係,但這些人都找上門來了,葉婉清無論如何這一趟是必須要走的,至少得去看看情況。
至於之後的事情,之後再看。
*
一行人趕往汽車站的路上,葉婉清從李主任口中聽說了事情經過。
原來是陳阿婆起夜的時候聽到樓上有動靜,那動靜還很不正常,於是喊醒了難得回到家的兒子和兒媳婦上樓看情況,沒想到發現是葉家進了賊。
一共三個賊,其中一個在門口放風,不知道是大意了還是怎麼的,直到陳建推開留著一條縫的門才發現有人上樓了。
陳建人高馬大,放風的賊跟他動手了兩三個來回,發現自己根本打不過,也怕引來更多的人兒不敢跟他撕扯,連忙叫起了其他兩個人,直接從陽台上翻了出去。
葉家在三樓,陽台外不遠處有一根管道,三個賊順著那管道往下爬,很快就沒了蹤影,追都追不上。
因為出了這事,葉向黨雖然醒了卻沒出醫院,劉麗珍又被關在公安局,沒辦法了,這些人才找到了葉婉清這邊。
葉婉清皺眉:“是不是錢被搶走了?”
李主任點頭:“應該是。”
“這都好幾天時間了,怎麼葉明珠沒把錢存到銀行裡?”
李主任也覺得這事是葉家大意了,抱著一塊金磚藏在家裡,不被賊惦記都不可能。
但她不好怎麼說,歎了口氣,隻能道:“可能是沒來得及吧。”
“李主任,是不是還出什麼事了?”葉婉清又問。
這一次,李主任隻點了點頭:“你去了就知道了。”
葉婉清心裡一沉,覺得情況肯定比自己以為的要更差,彆是……
她當時隻肯答應給葉家五千塊買斷十幾年的養恩,說每月給兩百分兩年多付清就是想著財不露白免得被賊惦記,也是為葉家的最後一次考量。
沒想到劉麗珍根本信不過她,執意要一萬,還要一次性付清。
葉明珠抱著一萬塊回家的時候,她就隱隱擔心過會出事,還拜托汽車站的人多注意下,照顧下……沒想到,還是出事了。
想一想,之前她有拜托汽車站的人照顧下葉明珠,所以那些心懷鬼胎的人可能難以找到機會。
而今天,葉向黨已經醒來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能出院,等他出院之後再動手就難度更大了,所以那些人渣就選擇今晚鋌而走險。
結果,成了。
*
趕到汽車站宿舍樓下,葉婉清重新走進熟悉的樓道,心裡五味雜陳。
等上了樓,她一眼就看到葉家的房門大開著,燈光和人聲從裡麵透出來,能看出房間裡擠滿了看熱鬨的人,看上去竟然有幾分詭異的熱鬨。
房間裡的人大部分都是婦女,三三兩兩的熟人擠在一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說什麼的都有。
“葉家真是造孽哦。”
“跟大女兒要那麼多錢有什麼用,還不是關在局子裡沒機會花,還把小女兒給害了。”
“不是有銀行嗎,怎麼不存銀行呢?”
“我要有錢我也不存銀行,錢還是拿在自己手上踏實。”
“這葉家小女兒以後怎麼做人,怎麼找婆家啊?要是我,我現在就一頭撞死,絕對不活了!”
“嘖……要不是她十幾歲就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也不會被人惦記上。”
“都是自己不檢點。”
“……”
李主任站在門口皺眉大喊:“讓讓,都讓一讓!這麼晚了不睡覺擠在彆人家看戲,你們可真有意思!一個個都是幸災樂禍,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嘴上有點把門,給自己和家裡人積點陰德!”
裡麵的人都認識李主任,被罵得麵色都訕訕的,紛紛噤聲,讓開一條道。
但是卻也沒有人要走的意思。
葉婉清剛才聽了幾句,心裡沉得厲害,已經明白大概發生什麼事情了。
不願意讓這麼多閒雜人等看猴戲一般圍觀,她看向戈淵,低聲請求:“淵哥,麻煩你把這些人都弄走。”
“好。”戈淵沉沉一點頭。
有他和猴子等人在,直接武力鎮壓就行。
幾人強製性抓著兩個最鬨騰的男人揍了幾拳丟出門,其他的婦女就自覺地滾出了葉家的房門。隻是走前難免嘀嘀咕咕的,小聲說著葉婉清和戈淵的閒話。
不外乎是野蠻,不講理之類的。
這種議論無關痛癢,葉婉清根本不放在心上。
把人都給清走了,葉婉清這才打開曾經她和葉明珠兩人的臥室。
房間裡亮著一盞昏黃的床頭燈,披頭散發、神情怔忪的葉明珠蜷縮著坐在床邊,抱緊了自己的身體瑟瑟發抖,像是一隻受了重傷的小鳥,隻有這樣才能緩解自己的恐懼和驚慌。
房間的床上淩亂不堪,隱約能見到一些鮮紅的血跡,而葉明珠臉上留著兩個巴掌印,身上的衣衫被扯得稀碎,露出來的肌膚上遍布著紅痕,一看就知道她剛才經曆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葉婉清死死咬住唇,隻覺得心裡難受得厲害。
如果今天出事的是一個陌生人,隻要有能力搭把手,她也會伸手拉人一把。不因為其他,就因為她也是一個女人,就因為她於心不忍。
反而是葉明珠,她有些把握不好分寸。
她從衣櫃裡翻出一件衣服,走到葉明珠麵前蹲下,剛準備給她披上衣服,葉明珠卻突地朝旁邊躲了一下,像是在抗拒她的關心。
葉婉清愣住。
“你現在滿意嗎?”葉明珠抬起頭,眼中滿是淚光,還有清晰的埋怨和恨意,“當時你給錢給得那麼痛快,是不是早就知道會有今天?因為爸爸媽媽不喜歡你,對我好,所以你就嫉妒我,想毀了我對不對?”
“姐,我是你妹妹啊!你對我真這麼殘忍,這麼忍心嗎?”
“你們都是來看我笑話的,彆以為我不知道!”
葉明珠字字泣血,明明聲音乾澀沙啞甚至有些吐字不清,可一字一句依舊像是尖刀一般狠狠紮進葉婉清心裡。
葉婉清一怔,突然無力。
她將衣服披到葉明珠身上,之後站起身:“我當時提出隻給五千,每月給兩百,是你媽不答應。如果你非要給自己的悲慘經曆找一個埋怨的對象,我覺得劉麗珍更適合。她太貪心,也沒有考慮到你有沒有能力保住一萬塊。”
她願意在今晚走這一趟,但絕對不願意被這麼潑臟水。
可以不用得到感謝,但對葉明珠這紅口白牙的“誣蔑”她也謝敬不敏。
哪怕她知道葉明珠受了刺激,此刻情緒肯定很偏激,衝動之下說出的重話也許是沒過腦子的,但是……她又有什麼錯?
葉婉清此刻腦海裡隻有一句話:三觀不同,不適合做朋友。
也許是她說話太冷靜太理智,葉明珠沒說話了,隻是將腦袋埋在膝蓋中“嗚嗚”大哭起來,哭得撕心裂肺,叫人聽著就極為不忍。
但葉婉清緩緩吐出一口氣,沒有再靠近她,而是走到李主任身邊。
“李主任,你知道我和葉家的情況,應該能明白我的難處。今天我來了,但看葉明珠這狀態,我覺得這事我不好繼續插手。”
她數出五十塊,遞到李主任手中:“李主任,這事還是要麻煩您。這五十塊應該知足支付葉明珠去醫院的費用,也算是我一份心意,彆的……”
葉婉清頓了頓,沒再說下去,可眼中的不忍和為難卻一清二楚。
李主任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葉家這情況,我也是沒辦法了,隻能去找你。”
葉明珠是在汽車站出的事,說起來汽車站也有點責任,再說這事情鬨成這樣子,也得有個葉家的人出麵才行……雖然葉婉清和葉家斷絕了關係,但畢竟和葉明珠關係還是可以的。
她以為葉婉清的勸慰可以讓葉明珠好受一點,至少彆想不開尋死什麼的,沒想到葉明珠這麼不懂事,居然說出這種話……
李主任覺得她要是葉婉清,也不想管這事了,得不到半個字的好不說,弄不好還惹一身騷。
葉婉清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她跟李主任說了兩句,無非是請他們細心照顧一下葉明珠,開導開導,不要讓葉明珠走上絕路。
除了汽車站的人在,葉向黨幾個戰友也還留在葉家,隻是礙於男女有彆沒進臥室,等在外麵的客廳裡。葉婉清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就準備走了。
*
沉悶的夏夜,隻有蟬鳴蟲叫歡快。
葉婉清安靜了很久,扯住身邊戈淵的衣袖:“淵哥,你會不會覺得我太狠心了。”
丟下五十塊,她就沒管葉明珠了……
如果換做是彆人,會不會不管葉明珠怎麼發泄情緒也陪在她身邊,陪著她度過最黑暗的時期?葉婉清心裡也掙紮,可她還是走了。
戈淵搖頭:“不會。”
他沒有解釋很多,但葉婉清心裡卻稍微釋懷了點。
這時候猴子氣憤地開口:“嫂子你這還是好的,已經仁至義儘了!要是我,誰特麼在我結婚的時候鬨出這麼一破事,我著著急急趕過去還被人噴一臉血,我才不管人死活呢!”
花襯衣也幫腔:“就是,沒良心的白眼狼!”
葉婉清:“……”
她曾經被人說白眼狼,沒想到現在輪到葉明珠被人這樣說……真是世事無常。
但她不是需要彆人再三肯定來消除內心負罪感的人,她心理還沒那麼脆弱,有這麼一兩句寬慰,她已經覺得很夠了。
懂她的人自然懂,不懂她的人,無論她怎麼努力付出也依舊隻會認為她能做得更好,她沒有儘力,她對不起誰誰誰甚至所有人。
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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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裡,收拾好躺在床上,已經是淩晨一點多。
葉婉清依偎進戈淵懷中,伸手環住他的勁腰,臉頰貼在他結實的胸膛上,耳邊聽著他強健有力的心跳聲,終於感覺那些紛紛雜雜的事情遠去了一些。
“淵哥……如果有天我也碰到這樣的事情,你會嫌棄我嗎?”
戈淵呼吸一滯,伸手敲了她一個爆栗子:“不準問這個問題!有老子在,你特麼能出事?你是我的人,隻有我能碰你!”
“……”葉婉清繼續,“那萬一呢?”
“閉嘴!”
戈淵就聽不得任何假設,如果她出了事……他必然是不會嫌棄的,但他會覺得自己不是東西,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
“哦……”自家大男人有點凶,葉婉清也不想問這些腦殘問題了,但她想找人說說話緩解心裡的鬱悶,於是另外找了一個問題,“淵哥,你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