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很快接通，可並不是好消息。
許緒的二叔不在市內，去下麵一個偏僻縣城裡出公差了，大約兩三天之後才能回來，暫時也聯係不上。
這就是現在信息不通暢帶來的壞處，沒有手機，就連電話都沒有普及……光靠書信和電報真的很難做到信息通暢。
“這怎麼辦啊？”趙靈仙皺起眉頭，覺得有些對不住葉婉清。
“不著急。”葉婉清倒是沒有慌，“如果許緒二叔不在的話，我也可以先去紡織廠看看情況，也許能得到什麼信息也不一定。”
就像是之前葉婉清對戈淵說的，紡織廠出了那麼大一批瑕疵品，陳偉軍不可能瞞天過海一點痕跡都不留下，總會有人知道這件事的。
如果能想辦法證明陳偉軍給戈淵的就是瑕疵品，那戈淵這一次的麻煩就算了結了。
趙靈仙卻直接問許緒：“許緒，你二叔身邊沒人在市內嗎？”
就算許緒二叔不在，如果市長秘書在，對陳偉軍也是一個震懾作用。隻是，在許緒二叔不知道的情況之下借助他的勢力，這有些不大好就是了。
葉婉清正要拒絕，許緒卻點頭：“我們可以過去看看，不說直接讓人出手，但可以把這個情況反應到市政府去。隻要市政府派人去了解情況，對陳偉軍那邊也是一個壓力。”
“對！”趙靈仙氣憤握拳，“紡織廠那邊也讓人去打聽打聽情況，雙管齊下，一定不能讓那些小人得逞！”
這個可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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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不打草驚蛇，這天葉婉清三人先是去了躺紡織廠。
許緒和趙靈仙穿著不俗，一看就是富家子弟，葉婉清沒讓他們兩個出麵。自己整了整衣服，去找紡織廠的門衛聊天兒。
她借口自己是周邊的住戶，聽說紡織廠有一批瑕疵品要對外銷售，家裡就有親戚買到了，那布質量不錯花色也還好看，所以過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買點布回去做衣服。
見葉婉清長得眉清目秀的漂亮，門衛原本還樂嗬地跟人聊天兒，一聽這話頓時警惕起來。
他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鐵門頂上的廠牌，說道：“誰說我們廠有瑕疵品？你抬頭看看，我們這裡是江南紡織廠，品牌頂呱呱地響，絕對不可能有瑕疵品！”
葉婉清眉眼帶笑：“是是是，江南紡織廠的東西是好，這不我也貪便宜想來買點布嘛。平時我們攢布票也攢不了多少，去百貨大樓買的還不一定是咱們江南紡織廠的東西，所以知道這邊有處理布我就趕緊來了，生怕錯過。”
“叔，你要是有門道消息的話，就透露點給我唄。”葉婉清一雙乾淨黑亮的杏眸看著門衛大叔，滿是誠懇，“我也不虧待你，隻要你指點我一點門道，我買到布了送你幾尺怎麼樣。知道你可能看不上瑕疵布，但有也比沒有強，拿出去送給家裡的窮親戚也是個禮嘛。”
“送我幾尺，你真大方？你不是說自己沒錢才想買瑕疵品嗎？”
葉婉清又笑，繼續扯：“這不就是窮，所以想多買點布，轉手賣出去賺點兒錢唄。我們農村人手裡沒多少錢，也想穿得好點，可不在意什麼瑕疵不瑕疵的，穿著乾淨整潔就行。”
“那也不好弄。”門衛見葉婉清真像是走關係來買東西的，終於鬆了口，也願意說兩句實話了，“廠子裡是出了一批瑕疵品，前一陣大家可都頭疼，生怕會被扣工資，人心惶惶的。不過我們廠長能耐，前兩天聽說那些布都被廠長給處理乾淨了，絕對虧不了，工人也不用擔心工資福利被扣了。”
葉婉清心裡冷笑。
紡織廠是不擔心了，陳偉軍也不用擔責任了，但她的淵哥卻為此焦頭爛額，在廣東那邊隻怕沒睡一個好覺！
心裡窩火，但葉婉清卻不動聲色，繼續帶著笑套話，不一會兒又問出了一些消息。
因為門衛大叔職位局限，並不太清楚那批瑕疵品的具體情況，又或者人家還是心存警惕不願意多說，所以葉婉清也沒找到多有力的證據。
不過，她又問了問廠子裡的一些情況，比如陳偉軍是個什麼樣的人，好不好打交道，副廠長又怎麼樣，平時服氣不服氣陳偉軍等等。
說起這個八卦，門衛大叔放鬆了警惕，說得那叫一個順溜。
最後，葉婉清給門衛大叔塞了一包紅塔山，感謝了又感謝，離開紡織廠。
*
葉婉清跟門衛聊天的時候，趙靈仙和許緒也沒有站著乾等，而是找了一個餛飩小攤子落腳，順便吃點東西當午飯。
葉婉清一走到攤子麵前，趙靈仙就先給她叫了一碗小餛飩，然後問她：“情況怎麼樣？”
“問到了一些有用的情況，也打聽了陳偉軍是什麼樣的人，誰和他不對付。”葉婉清道。
“哇。”趙靈仙一下就領悟到了，然後感歎加一臉期待，“你這是打算玩離間計啊？”
許緒也對此很習以為常，並不覺得這種“勾心鬥角”是什麼事兒，不過他看著葉婉清的眼神倒是變了，變得帶上幾分興味。
如果說之前許緒隻是單純把葉婉清當成趙靈仙的朋友看，覺得她是一個聰明且會過日子的賢惠女人，那麼現在對她的印象就變了……
他重新認識了葉婉清的能力。
葉婉清挑了挑眉：“有備無患。”
她是不耐煩用陰謀陽謀的，但如果彆人欺負到她頭上，那就不好意思了。
如果許緒二叔那邊時間來不及的話，她就隻能想彆的辦法了。坐以待斃不是她的風格，無論如何她都要嘗試一下。
吃完小餛飩，葉婉清的思緒也越來越清楚了。
這件事越早解決越好，這樣戈淵才能早點從廣東那邊回來。
所以，如果許緒二叔願意出手的話，相信陳偉軍一下就老實了，也用不著她跟陳偉軍和紡織廠的其他人談判，這樣速度最快。
“走吧。”許緒先起身，“我們去市政府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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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市政府，許緒二叔果然不在。
不過讓葉婉清驚喜的是，許緒二叔身邊的得力助手蔣秘書在。
蔣秘書作為市長秘書算是許緒二叔的頭號親信，平時主要負責聯係上下級接待，辦理文書和交辦事項等事情，在外說話也很有分量，一定程度上能代表許緒二叔。
見到許緒過來，蔣秘書拍了拍他的肩膀：“上午小王接了你的電話，我那時候不在辦公室，你是有什麼問題要找你二叔？”
說話的時候，蔣秘書看了許緒身後的趙靈仙和葉婉清一眼。
“這是趙家的小姐，你對象吧？這位是……”
“蔣叔叔，你好。”趙靈仙拉過葉婉清的手，笑盈盈地說道，“這是我學校裡最好的朋友，湘南省最新一屆的文科狀元，葉婉清。”
“喲，這可是文曲星。”蔣秘書笑著伸出手，“葉同學，你好。”
“蔣秘書，您好。”葉婉清禮貌笑著，和蔣秘書握了握手，“文曲星不敢當，高考隻是僥幸考得好一點。”
蔣秘書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笑著問道：“你們來是有什麼事？我等會有一個會議，可能不能陪你們多久。”
“沒關係，沒關係，蔣叔叔你給我們十分鐘時間就好啦。”趙靈仙連忙開口。
“行。”蔣秘書點頭。
將許緒幾人帶進辦公室，蔣秘書讓他們在沙發上坐下，又讓人去泡茶。
畢竟不是真正的十八歲少女，葉婉清前世雖然跟從政的人很少打交道，但也不是沒有見識，坐在蔣秘書對麵也不犯怵，而是落落大方。
她握著茶杯，把陳偉軍鬨出來的事情說了，誠懇地請求幫助。
“國家提倡改革開放，我和我愛人可能是最早響應的一批人。因為積極進取，敢闖敢拚，我們現在的日子也過得越來越紅火，這都是國家政策好帶來的積極影響，我們對此很感激。隻是，我們踏踏實實地做生意，卻真沒想到會碰上這事。”
“我們做點生意不容易，這次被江南紡織廠坑了一把也的確是我們自己大意，隻是……我們還是相信這世間有公道，也不甘心我們的事業就這麼毀於一旦，所以到了您這裡。”
蔣秘書打量了葉婉清一眼：“出了這事，你應該去公安局報警，到我這裡來，我能為你做什麼？”
葉婉清先是一愣，轉而便揚開清淺的笑容，溫溫和和的聲音說道：“是這樣沒錯，平常我們碰到什麼打架鬥毆、失竊被偷的問題都會第一時間想到公安局，這件事也可以報警。但我想了想，公安局是除暴安良的地方，管地區經濟還是要來市政府。”
“地區經濟？”
“是。”葉婉清點頭，“現在國家一切都是百廢待興、欣欣向榮，經濟市場自然也不例外。甚至對我們國家來說，搞好經濟、提高人民的生活品質是目前最大的訴求……我來這裡請求您的幫助，不僅僅是想要挽回自己的損失，也是希望湘南有一個良好的、有序的經濟環境，讓我們這些響應政策的人沒有後顧之憂。”
“這一次江南紡織廠打擊的隻是我愛人的事業，損失的隻是我愛人一個，但如果彆人有樣學樣，刻意破壞經濟市場呢？這些陰暗的事情多了，對那些想創業經商的人是不是也是一種打擊？為了不血本無歸 ，他們會不會放棄嘗試？”
“所謂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江南紡織廠這件事看起來是小，但影響卻很壞。而如果這件事能得到妥善的解決，表明我們湘南政府大力發展經濟的支持態度，我想這對以後有很大的幫助！”
“現在很多人依舊覺得個體戶並不是什麼光榮的職業，甚至看不起個體戶，但如果個體戶做出點成績來讓大家看到，也許大家就對這些有改觀了。嗯……這就叫什麼樹立典型吧。”
“蔣秘書，我的言論有些淺薄，也帶著私心，您……請彆見笑，多多包涵。”
說完這番話，葉婉清也有些忐忑。
她覺得自己可能把牛皮吹得有些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班門弄斧，又或者她的小心思會被蔣秘書一眼看穿，從而在心裡嗤之以鼻。
事實上，她看著胸有成竹，淡定從容，其實心裡也有些打鼓。
她怕自己說得太過了，反而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