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鬨的鞭炮聲中, 打扮得嬌俏漂亮的衛蘭被簇擁著送進了新房。
葉婉清和衛紅, 以及衛蘭在村子裡玩得好的手帕交都陪著進了新房。也有一些看熱鬨的嬸子和大姐跟著進來,說著吉祥話, 或者笑著跟衛蘭開一些葷素不忌的玩笑話。
“衛蘭啊, 你家莊偉那胚子可高大,你今晚上要多吃點東西,不然怕應付不過去哦。”
“就是……這剛結婚的男人就跟家裡喂的土狗似的,吃了一塊肉還要吃下一塊, 簡直日日夜夜喂不飽。”
“你媽有沒有跟你說要怎麼做女人,昨晚交代了吧?”
“哈哈哈, 這些事肯定交代了啊, 不然找錯了路怎麼辦?”
“水路走成了旱路?那可疼!”
“哎喲, 周銳家的,你不是跟你家男人嘗試過吧?哈哈哈……”
“……”
今晚衛蘭就要從女孩變成女人了, 但她此刻還是被打趣了臉頰羞紅, 這模樣讓一群說話開放的已婚婦女更加笑得樂不可支,說話更刺激了。
這村子裡的女人啊,一旦結了婚就比較開放, 就喜歡看青青澀澀的新嫁娘被打趣得不好意思的樣子。
衛蘭越是不好意思,她們說得越是開心。
不止衛蘭有些不好意思,房間裡那些沒結婚的姑娘們也被鬨得有些臉紅。
葉婉清倒是還好, 她跟戈淵結婚的時候也被打趣過這麼一次,再說……她現在也是已婚婦女了啊,這點小意思受得住!
也因此, 在彆人打趣衛蘭的時候,她沒有一點出聲解圍的意思,反而笑盈盈地看著。
還是莊家兩個女孩端著瓜子花生和糖粒子進來,這才讓房間裡的打趣暫時告一段落。瓜子能堵住嘴,吃兩粒瓜子就少了一句話。
莊愛紅塞了一個溫熱的白水煮雞蛋放在衛蘭手中,有些不好意思,輕聲細語地說道:“聽說二嫂早上沒吃飯,我剛才去廚房裡煮了一個雞蛋,你趕快吃了吧。”
“喲,還給二嫂吃雞蛋呢?”有個嬸子看到了,頓時打趣起來,“愛紅你平時說話嗓音不挺大的嗎?那聲音震得樹上的鳥都要飛了!今兒又不是你娶媳婦兒,怎麼在你二嫂麵前這麼文靜?”
莊愛紅翻了個白眼:“花嬸子你多吃點瓜子,少打趣我幾句行不行,我還要嫁人的呢!”
“哈哈哈……”
房間裡,頓時爆發出一陣大笑聲。
莊愛青笑自家三姐也笑得很開心,聲音不比彆人小。
衛蘭在這熱鬨善意的笑聲中抿唇微笑,輕輕捏了捏莊愛紅的手,低聲跟她道謝:“愛紅,謝謝你們想著我。”
潑辣的莊愛紅一下就不好意思起來:“哎……沒事呢,這都是應該的。”
莊愛紅並不喜歡家裡爭強好勝又精明外露的大嫂,但對衛蘭這個特彆會持家乾活又性子溫和的二嫂還是很喜歡的。
再說,之前二哥就對她們兩姐妹比大哥好,她們都記著情呢。
房間裡的氣氛很好,而陳佩就是這時候抱著兒子小石頭進來的。
“在聊什麼呢,笑得這麼開心。”陳佩搭了一句話,然後就一點不掩飾地看向衛蘭擺在房間裡的新物件,還有放在床腳下的兩隻大樟木箱,“弟妹,你家靠著新認回來的財神發了不少財,陪嫁肯定不錯吧?”
一點不覺得自己說話酸,陳佩繼續道:“你又是老衛家第一個出嫁的,不知道你家裡給你多少壓箱錢啊?說出來讓我們開開眼,也見識見識唄。”
陳佩這話一出聲,房間裡頓時一靜。
她倒是一點也沒有不自在,反而自顧自找了一個空地坐下,一心一意等著衛蘭回答一般。
尷尬了半分鐘,其他嬸子打圓場:“彆管多少壓箱錢,這都是娘家給的,是給小兩口以後過日子用的。咱們問了也就問個好奇,也拿不到自己兜裡啊。”
“就是。我家條件不好,以後我家二妞嫁人了,我也就給個六十八塊,多的真是拿不出來了。”
“衛家現在起來了,條件好,莊偉又是一個踏實肯乾的,衛蘭以後日子好過著呢。”
“……”
這房間裡的人也好奇衛蘭的壓箱錢,但沒一個跟陳佩一樣問得赤果果的,還是要麵子。
倒是陳佩昨天被堵了一記,今天還一點也不長記性,當下就冷笑一聲:“衛家雖然發財了,可家裡房子還破破爛爛的,肯定要摳著錢修房子啊,不然那房子風吹吹就倒了,能看嗎?”
“再說衛蘭下頭還有衛軍、衛紅兩個都沒結婚,錢不能都給衛蘭帶來吧?親家也就出去乾了一年的活,存也存不下什麼,說不定給衛蘭的陪嫁不怎麼樣,以後都要留給兒子的。”
“都說衛家過得好,我看說不定也是打腫臉充胖子,驢糞蛋子表麵光。說得好像莊家占了大便宜一樣,其實也就那樣!”
陳佩話裡話外,衛家也就表麵說得好,其實真不怎麼樣。
其實這猜測大部分人家也在心裡想過,可一方麵葉婉清做生意做得都上報紙了,怎麼著也會提攜一下家裡的兄弟姐妹。
二方麵,衛家在村子裡生活了這麼久,大家都知道衛家對閨女兒是看得很重的,跟兒子一樣一視同仁……說衛家苛刻女兒的陪嫁,應該也不太可能。
最後,心裡想是一回事,在大喜日子說出來又是一回事。
陳佩這態度,不是來砸場子的嗎?
一時間房間裡沒人說話,都看著陳佩,一臉的不讚同。
葉婉清忽地輕輕冷笑一聲,推了推衛蘭的胳膊:“姐,既然莊家大嫂非要跟你比一比壓箱錢,那你就滿足她,讓她看看唄。”
衛紅也是個不怕惹事的,如果不是擔心自己不會說話鬨得不好看,她早跳起來。
現在葉婉清站出來,她也立刻輕蔑笑出聲:“有些人啊,總是編排彆人家不好,也不知道還記不記得自己家是什麼情況呢!我記得沒錯的話,陳家才是把所有東西都給了兒子,讓家裡女兒光溜溜一個人出嫁吧?”
陳佩單純的“看一看”被葉婉清換成了“比一比”,想到自己出嫁時候那寒磣的嫁妝,頓時臉色一白。
衛蘭再怎麼好性子也忍不住了。
她站起身,淡笑著說道:“既然嫂子好奇,那我就給你看看,免得你說我這個新進門的弟媳小氣。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這錢是我和莊偉過日子的,彆人打主意也沒用!孝敬爹娘應該,但沒哪個家裡是要養著哥哥嫂子的。”
現在鍛煉出來了,衛蘭也沒有那麼好說話的。
不軟不硬刺了下陳佩,頓時讓陳佩有些下不來台。
陳佩氣得麵色漲紅,比過期變質的豬肝顏色還要難看。
她以為衛蘭性情軟弱,她今天逼得衛蘭把嫁妝裡的壓箱錢亮出來,是存著一個不為人知的心思的。
要是衛蘭嫁妝錢少,她就嘲笑嘲笑衛蘭,以後在莊家一定要死死壓著衛蘭,這樣她這個做大嫂的才不至於在弟媳麵前沒麵子。
而要是衛蘭壓箱錢多……那她就直接開口借錢,想必衛蘭也不好意思不借吧?
卻沒有想到,衛蘭還沒有把樟木箱打開,就先說出了不借的話……
陳佩在心裡冷嗤一聲,並沒有當一回事兒。
家裡婆婆偏愛大兒子,再說現在莊偉混得好,照顧照顧哥哥大嫂不是應該的嗎?到時候她在婆婆麵前倒倒苦水,婆婆肯定會讓衛蘭和莊偉兩口子借錢給她和莊強的。
衛蘭沒去想陳佩是什麼心思,平時在村子裡互相問問壓箱錢的事情也是常有的,給人看就給人看……錢越多就越是不怕人看。
等她和莊偉結完婚就會去省城了,也不怕人上門借錢。
衛蘭在眾目睽睽之下打開兩隻結實的樟木箱,從裡麵分彆拿出了兩個用紅紙裁成的紅封。打開紅封,裡麵是厚厚一疊大團結。
房間裡頓時響起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
這錢……比想象中的都多啊!
衛蘭笑了笑:“我娘家給我陪了兩個一百八十八塊,還有一千塊是我二妹給我的添妝。”
也就是說,衛蘭每個箱子裡都有六百八十八的壓箱錢,這不僅在遠山村是頭一份,在這十村八裡都是頭一份啊!
“天啊!”
“衛蘭你快點把錢收起來,這可得藏好!”
“衛家真是發達了啊!”有人一臉豔羨地看向衛蘭,又忍不住對葉婉清道,“婉清,你對你大姐是真的好!你看……要是有機會的話,能不能也給我家三妞兒找個工作啊?我家三妞兒很勤快,隻要你肯用她,讓她給你白乾活一年兩年都沒事!”
“我家鐵蛋也是。”
“還有我家大柱子,他有一把子力氣,可肯乾活了,也願意給你白乾不要工資。”
“……”
葉婉清:“……”
衛蘭:“……”
這事情的走向,還真是讓人有點意外……
*
莊偉平時老實巴交的,今天人逢喜事精神爽,竟然看著也機靈了幾分。有人過來跟他道喜,他就遞兩根煙過去請人抽。
這時候的過濾嘴香煙在遠山村是了不得的好東西,不是一般人家能抽上的,得了煙的男人們都珍惜地將煙夾在耳朵上,而女人們則小心把煙收起來給自家男人抽。
日頭升起來,陽光照在紅色的陽棚上,把整個莊家院子都照得喜氣洋洋的一片。
很快到了上午十點半,第一台酒席要開始了。
這時候農村院子不算大,村子裡能借到的圓桌和板凳也是有數的,所以一般辦酒席的人家要是來的客人多的話,就會分兩台。
莊家院子裡擺著五個大圓桌,分兩次擺飯的話,那就是加起來一共十桌酒席。
第一台酒席大約在十點半開始,吃到十一點左右。
等桌椅和衛生收拾好了,第二台酒席十一點半開始,吃到十二點再往後都沒事了。
也因此,不喝酒的大部分都會坐第一台酒席,吃完飯就回家,或者呆在莊家房間裡說說話,聊聊天兒。
喝酒的男人們和負責做飯的廚子,以及幫忙的人,男方和女方家裡的人都坐第二台酒席,劃拳喝酒好不熱鬨。
農村裡沒有那麼多講究,第二台酒席擺出來之後,莊偉和衛蘭給到場的客人敬酒了之後,也在桌邊坐下來了,跟著大家一起吃。
不過,莊偉還沒有坐熱凳子,就被一群兄弟給拉走了。他們要莊偉灌酒,讓他感受一下單身狗的憤怒和來自已婚男人的“祝福”。
戈淵跟莊偉關係挺不錯,這一次他是被莊偉拜托了又拜托,身上也是帶了任務的。他的任務就是幫助莊偉擋擋酒,彆讓他喝得太醉了。
中午稍微喝一點上頭也沒事,下午睡一覺就算了,可要是喝得太醉了,晚上都爬不起來……
還做不做新郎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