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麻藥,等五六分鐘後,何醫生問:“嘴唇麻了嗎?”
應書荷頓了頓,很快就嗯了一聲。
見她把麻藥上了,安糯便抬腳往前台那邊的沙發走。
正好路過了另外一間診療室。
門開著,一眼就能看到裡麵的場景。
安糯的腳步一頓,莫名其妙地側過頭,往裡頭望去。
牙科椅旁站著一個很高的男人,光亮的照明燈下打在他的臉上。
皮膚白皙,像是在發亮。
他戴著淺藍色的醫用口罩,露出了半截挺拔的鼻梁,視線向下垂。
從這個角度望去,他的眼睛狹長稍揚,內勾外翹。
瞳孔含著細碎的光,璀璨又溫和。
身上的白大褂格外修身,襯得他越發清冷淡然。
他彎下了腰,衣服隨之晃動了兩下,深藍色的毛衣微微的露了出來。
隨後,他將儀器探入病人的口中,垂著頭,認真仔細地檢查著。
安糯對自己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完全無法理解。
她挪開了視線,聳了聳肩。
正想繼續往前台那邊走的時候,男人開了口。
聲音有點慵懶,沙沙啞啞的,帶了滿滿的安撫意味。
“不用怕。”
語氣溫柔的像是要冒出水。
僅僅一個瞬間,就將安糯籠罩在內。
跟她莫名的停下腳步的那一刻一樣——
完全沒有抵抗和掙脫的能力。
注意到他有了往這邊看的趨勢。
安糯立刻退了兩步,往回走。
心臟處宛若有口氣提著,衝上她的腦門。
原本還有點燒的腦袋似乎更混沌了。
她手忙腳亂的,快步走回應書荷呆的那間診療室。
……什麼鬼啊。
她跑什麼啊?她有必要跑嗎?
而且怎麼跑回這裡來了。
安糯煩躁的撓了撓頭,也沒再出去,站在一旁發呆。
半晌,耳邊縈繞的滋滋聲停了下來。
何醫生上了藥,用氧化鋅封口,溫和道:“可以了,三個小時內不要吃東西,差不多就是麻藥散掉的時候。還有,這幾天要注意不能用這個位置咬東西,吃清淡點。記得十三號過來,下次我們把牙神經拔掉。”
應書荷點點頭,接過何醫生開的單子,道了聲謝。
應書荷走到安糯的麵前,左手在她麵前晃了晃,含糊不清的說:
“走了啊。”
安糯回過神的時候,應書荷已經走出了門外。
她連忙跟了上去。
剛走到門口的位置,視野裡出現了一雙白色的鞋子。
鞋子的主人停下了步伐,往外側挪了一步。
似乎是給她騰出位置出去。
安糯的呼吸滯了滯,抿著唇又撓了撓頭。
從這個角度能看到麵前的人垂至膝蓋的醫生袍,因為之前的動作還微微的晃蕩著。
純白色,格外晃眼。
前麵的應書荷見安糯沒跟上,轉過頭看了一眼,催促道:“糯糯,快呀。”
安糯恍若未聞,她舔了舔嘴角,抬起了頭。
如她所料,撞上了那雙眼。
一雙很好看的眼睛,深黑的底,卻閃著亮晶晶的光。
宛若一片波瀾不驚的湖麵,星輝落滿其上。
空氣似乎停滯了一瞬。
安糯按捺著心中的緊張,盯著他的臉。
麵上不動聲色,看不出什麼情緒,唯有那秀氣的眉毛微微的蹙了起來。
眼尾上挑,帶了點不耐煩。
“誰讓你讓開了,我出得去好嗎?”
眼前的人大半張臉被口罩遮擋住,
但安糯依然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愣了一下。
安糯定了定神,沒等他說話就抬腳往應書荷的方向走。
沒走幾步就開始往回走,站定在男人的麵前。
麵不改色,泰然自若的說:“對不起,我剛剛態度不太好。”
“……”
說完之後,安糯稍稍向後退了一步,頓了下。
然後重新向前走了一步,誠懇的鞠了個躬,轉身走向應書荷的位置。
應書荷站在原地,被她一把扯過往前台處走,步伐倉促淩亂。
“你……”應書荷回頭看了一眼。
那個牙醫還在站原處,淡然的往這邊掃了一眼,視線沒有一絲停頓。幾秒後,他的下顎向下一斂,像是在笑,很快便走進了診療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