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夫妻很少會討論這些。
彆看宋知婉好像做事雷厲風行,事實上她的性子卻偏內斂,她的心思,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過,因為她覺得哪怕說,也解決不了現狀。
上輩子的經曆,告訴了宋知婉一個道理。靠任何人,都不如靠自己來的有用。
因為隻要是人,就會為自己考慮,她也不免俗,自私是正常的,畢竟人生來就是個體,有自己的思想和認知,為了自己是很正常的。
她不求彆人為自己考慮,隻有自己對自己好,才是你最重要的。
可哪怕如此,如今聽了周時譽的這番話,宋知婉就真的能夠完全不動容麼。
她父母的婚姻,讓她無法對愛情抱有很大的希望。
宋知婉並不想成為怨偶,隻盼望著能夠和周時譽好好的過日子,隻要不犯什麼原則上的問題,她覺得日子就能好好過下去。
這是最開始宋知婉的想法。
她看中周時譽的,並非是有多愛他,嫁給他是因為,覺得周時譽有責任心,有上進心,擁有這兩個品質,想必對婚姻也不會隨意。
這幾年下來,周時譽為了她的改變,對她的好,都讓宋知婉漸漸的改變了這種想法。
但是說實在的。
是到這一刻。
宋知婉那顆防備著的心,才漸漸的放下了怕受傷的盔甲。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也回握住了對方的手,決定和周時譽坦誠相待, "所以決定留在南城,是你自己的原因,不是完全腦子一熱,單純因為我的關係麼?"
周時譽點頭, “我想要往上爬,但我也考慮過,如果現在去了京城,對我來說弊大於害,我太年輕了,就算是在南城當個團長,都那麼多人心裡不服氣,我現在去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很有可能就止步於此了。"
這是其一。
還有方方麵麵的問題。
除了想要往上爬之外,周時譽也想要名副其實,讓所有人都承認自己的成績,這一點,單靠三十幾歲的年紀,是無法服眾的。
更何況。
還有宋知婉在。
宋知婉抿了抿唇,坦白道: “其實我這幾日考慮過,要不要和你離婚……”話還沒說完,被握住的手
陡然一緊。
周時譽直直的盯著她,眸色暗了幾分,但他沒有打斷她的話。這是彼此之間的尊重。
既然宋知婉願意和自己說心裡的想法,那就說明她現在不一定還是這個想法。這也是這些年來,周時譽的改變。
宋知婉察覺到了周時譽強行克製住的不安和恐懼,她的手溫暖而又溫柔,去撫平了周時譽的這些情緒,她聲音輕柔。
“我們都很清楚,我的成分對你帶來的影響,雖然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但是你娶了我,就相當於是一顆定時炸彈,你的光芒暫時性的把我的影響壓住了,卻不可能是一直,或許以後會越來越多人抨擊你娶了我,周時譽,我也會害怕的。"
“你是個很優秀的人,國家需要你,你不能有任何的汙點,如果真的因為我,讓你出了任何的問題,我都會內疚一輩子。"
正是因為知道周時譽的優秀,宋知婉才會有這樣的考慮。這樣一來,就能完全的保障周時譽。
但真的要說離婚,宋知婉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孩子需要父親,她……也需要周時譽。
原來有周時譽在的日子,是會讓她感受到安心的,很多事情她都能和周時譽談論,他能給出自己的想法和意見,這是她的丈夫,願意為了她,一點一點的改變的丈夫。
聽著宋知婉的話,周時譽沒有試圖去打斷,等到人說完後,他才沉聲道。
“當初娶你,我就想過很多種可能性,婉婉,我也是個人,除了保衛國家是我的理想,你也是我這輩子最想要護住的人,我從來不會覺得你影響到了我,你不用自責這些,如果你要因為這個,和我談離婚,我才真的會難過。"
"之前考慮去京城,是我想著,或許你能過得好一些,但卻忽略了你的成分,我想了很多很多,該怎麼選擇我很清楚,並非說京城就是一個絕對的好去處,我是個軍人,隻要能夠守衛國土,保護群眾,對我來說,那就是有意義的事情,在哪裡都一樣。"
往上爬是私心。
歸根究底,他想要的還是像那個‘時譽’一樣,做軍人該做的事情。國他要守,家他也要護。周時譽向來都是這麼的貪心。這一次的坦誠,也讓宋知婉知道了周時譽的想法,她的眼睛有些熱,俯下身擁抱住了對方。
"好,那我們一起,不談離婚。
"
周時譽將她緊緊的擁入懷中,這一刻害怕如潮水般湧來,差一點自己可能就要麵臨離婚的險境。兩人談開了。
對他們來說,自然是好事。
宋知婉知道周時譽為她到底是付出了一些的,譬如這一次,要不是因為自己,周時譽就算不怎麼想去京城,也會服從上級安排。
就算他太年輕,可隻要周時譽清清白白,他為人本就聰明,難道還不能在京城把事情做好麼。說到底。
還是因為自己。
但就像是周時譽說的一樣,她們之間早已經不能用誰影響誰來判定了,她們是夫妻,那就是彼此之間最親近的人。
要真分的這麼清楚,那孩子是不是也得一人一個。夫妻之所以是夫妻,那就是因為凡事不能分的太清楚。
宋知婉收起了心裡的這份內疚,既然事情已經決定是這樣了,那就往這條路的方向走。
周時譽和宋知婉要去宋家娘家吃飯,不過現在那地方太小了,不太適合周時譽這麼高的個子吃飯,恐怕坐都要坐不開,所以就決定在了西郊那塊地。
這還是周時譽第一次來這邊。
看著這麼大一塊的荒地,雖然還是很荒蕪,但他發現已經有一小塊的區域,種上了小麥,等再過兩個月,這裡就能收成了。
周時譽驚訝, "這塊地竟然種成了?"
“這還不算什麼,”宋知婉與有榮焉,雖然不是自己種的,但好歹是她大哥種的啊,她和周時譽解釋, "這塊地是嘗試了改變土壤,雖然效果甚微,但是你看小麥不也能活麼,產量不多,可這裡的糧食已經能自給自足了。"
這點產量,當然不值得宋安清在這裡,忙活來忙活去。
要是達到自給自足就夠了,上麵也不會批款下來的。重點還是彆的。
不過現在南城也開始缺糧食了,全國的收成在往上升,但南城因為各方麵的原因,糧食還是頂頂重要的。
為了讓大家都能過上溫飽的日子,宋知婉的想法很宏大,她想要把這塊地做成將來南城的糧食基地,往後就靠著這一塊地,能養活一整個南城。
目前看起來就很不夠看了。
周時譽還是覺得佩服, “那也是進步了,畢竟這些研究
,並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夠做成了,長此以往下去,這裡都能種上糧食了,那才叫做廢地合理化運用。"
他以為隻是改變土壤的質地,雖然覺得效果慢,產量不高。可總比之前好吧。
之前這塊地可都是荒蕪的。
宋知婉抿唇笑了笑,她不好說周盛來的發現,鹽地堿蓬的出現,給了宋安清一個全新的發展方向,而這一大塊的地,足足上萬畝。
能做的東西,可就不少了。
兩人往裡走,等到了小木屋,才發覺這裡的人手很少。
周時譽擰眉, "人太少了,怎麼算起來,加上孩子,都不足百人。"
這麼大一塊地,就靠這幾十號人物,還都是孩子為主,就算是給上十年好了,都不足夠。人力確實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宋安清幾個,還都是靠著為愛發電來的,到了這裡之後,工資完全不如大學裡,時不時還有可能為了研究搭進去。
原本看著斯斯文文的宋安清,到了這裡後,都變得黑瘦了。
以前還會穿著白襯衫,西裝褲,看著很有範的樣子。
現在嘛。
戴著個草帽,下麵布褲沾滿了泥巴,挽了起來,赤著腳就在地裡走來走去的,光看這個外表,誰能想象的出來,宋安清曾經是宋家的大少爺?
什麼事情都親力親為,能乾淨到哪裡去。
宋知婉卻是早有了想法,等再過兩年,還怕這裡沒有人手?不僅都是人手,還都是高智商人手。這麼大一塊地。
可不就是個活脫脫的農場雛形嘛。還得是最大的農場。
宋知婉道: “這都是剛開始,上麵也不可能安排很多人下來,而且也不一定有人願意來,工資低,活累,你彆看小星他們年紀小,其實這樣的大小夥子,乾活很不錯的。"
說完。
宋知婉又繼續道: "對了,小星現在還自己組建了隊伍,成了民兵。"
那就是在街道有點實權了。
之前是六七十號人物。
而如今一年的時間下來,已經有百來號了。
宋知婉覺得,這麼搞下去,估計等到那十年,得有上千號人物了。現在小星就是整個
民兵隊的隊長。
這還是多虧了宋知婉的幫助。
一開始小星隻是自己組建,人手也是最開始的那幾十號人,全都是孤兒,但是後續要再積累人進入,就沒那麼容易了。
小星才十幾歲,這麼年輕,誰能服他啊。
宋知婉就給小星出主意, “你先把目標瞄準那些吃不飽飯的,隻要承諾給人吃飯,自然會有人服你。"
當人沒有飯吃的時候,什麼尊嚴都不算是回事。
吃飽飯才是最重要的。
按著這個方法,小星的民兵隊就有上百號了。這是偷偷摸摸的乾大事。
這上百號人,一方麵是護著南城的秩序,一方麵是來了西郊這邊幫忙,按照輪班次,到了這邊幫忙,自然就有飯吃。
宋安清現在的研究糧食,還不需要往上交。所以滿足這百來號人的飯,還是很容易的。加上海邊的海鮮也多,菜都能解決了呢。
周時譽聽了宋知婉的話,多看了會兒,也發覺這些孩子乾活很積極,也沒有說偷懶什麼的,乾一天活就能吃飽飯,這對於他們來說,那就是頂頂好的事情了。
宋安清大老遠就看到她們了,朝著她們招手。
幾人會和。
宋安清笑著道: “時譽,你總算是回來了,咱們今天可得好好喝上兩杯。”
“這是當然,大哥,該說不說,你這個地方要是弄好了,往後南城哪裡還怕吃不飽飯啊。”周時譽的語氣裡是滿滿的敬佩。
宋安清也不驕傲,和周時譽說著自己的規劃。
“你彆看就那麼一小塊地能種糧食,往後我和你承諾,不僅是這裡,每一塊地都能種上各種各樣的糧食,這將是最大最大的農場了。"
周時譽當然相信。
宋安清就不是一個會說假話的。
一件事情隻要他能說出來,那基本上就是得乘二的。他就是謙虛。
這一頓飯吃的,算是開懷。
回去路上,周時譽還說, "大哥這一步走得好,那地方就是個寶地,彆人看著是荒蕪,但要是真能搞好了,那麼多的土地,能種多少糧食,我們做百姓的最想要的是什麼,不是錢,不是物,是這張嘴能吃飽飯啊,等往後大哥絕對是南城的功臣
。"
宋知婉自然也是這麼想的,要不然不會在一開始的時候,就讓宋安清選擇走這一條路,誰不知道接下來大學的情況有多惡劣。
現在這樣,就是正好的。
七月份結束。
周時譽也該回去了。
宋知婉一大早就送走了周時譽,雙胞胎在這一個月的相處,也習慣了周時譽在家。慢慢的也有了父親這個概念。
沒想到周時譽又走了,兩孩子接下來幾日都沒好好吃飯。不過好在的是。
沒過幾天,周時譽就能回來。
宋知婉接下來的時間,不是治療韋興,就是去西郊那邊。因為雙胞胎喜歡,他們特彆喜歡在這邊玩。沒多久。
周時譽果然回來了。
宋知婉給人做了一桌好菜,一家四口高高興興的吃了一頓。不過宋知婉卻沒有聽到周時譽,說起過回到南城是做什麼。周時譽似乎也不打算說。
周時譽離開兩年,他原先的位置,早就被人頂上了。
而他現在沒有選擇留在京城,反而是回了南城,這讓榮軍還有些犯嘀咕。晚上睡覺的時候還和劉桂花說起了。
"你說上麵是打算怎麼安排周團的?"
雖然已經不是團長,但榮軍叫習慣了。
劉桂花也覺得有些尷尬,雖然說她覺得榮軍升上去是好事,可問題是她們兩家的關係好,現在這麼一搞,就感覺有點像是占了人家位置似的。
而且上麵也遲遲沒有給周時譽安排去處。
這都好幾日了吧。
劉桂花不懂這些,但還是覺得請麵上過不去,不由道: “咱們請周團一家子吃頓飯吧,雖然以後你們不在一起做事了,但總歸兩家關係好。"
“我也是這麼想的,請吃頓飯吧,彆叫周團家對咱們家有什麼想法。”榮軍這麼說。對於頂了周時譽的位置,榮軍還有些不好意思。
宋知婉下了班回來,就和周時譽說了。
“桂花嫂子說要請咱們吃飯。”
她把包放下,走過去道: “你說是不是因為你工作的事情?”
周時譽笑了笑, “應該是的,咱們兩家關係好,恐怕榮團兩口子都心裡過意不去,所
以想著和咱們吃飯親近親近。"
他其實覺得沒什麼。
哪有什麼頂位置一說。
自己走了,肯定要有人上來,總不可能這個位置,一直都留著,就為了等他回來吧。
而且周時譽走了之後,本來就算是從這邊離開了,已經不算是南城部隊的人,大家都知道他是要往上升的,現在周時譽沒選擇去京城,也沒選擇去北方,所以才回來了。
上麵怎麼安排,誰也不知道。
這不算是頂位置。
周時譽怎麼可能還會怪榮軍。
宋知婉搖頭, "這事情也不算什麼,都是上麵安排,你們也都是服從安排,沒必要往心裡去。"反正她沒往心裡去。
換做是自己。
如果是榮軍走了,周時譽升職,得了榮軍的位置,而榮軍回來卻是沒了去處,要讓她覺得內疚,是必然不可能的。
這是靠周時譽自己的能力得來的,為什麼要內疚呢。要是真這麼想,那她們成什麼人了。
周時譽道: “榮團和桂花嫂子主要還是跟咱們關係好,所以擔心的比較多,正好趁著這一次,咱們說個清楚,也彆叫他們心裡不舒坦。"
難怪他回來幾日了,榮軍看到他都要躲。
連劉桂花看他都是躲閃的。
沒有了往日裡的熱情。
周時譽覺得真的沒必要。
那位置又不是鑲了自己的名字。
宋知婉點點頭,回頭又道: “你還真彆說,你現在一直沒複職,大院裡私底下說的人可多了,都在想著你的去向呢,你到現在都不肯告訴我,你到底被安排去哪了。"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周時譽還是神神秘秘的。
看他這樣子,宋知婉心裡更疑惑了。
不過周時譽這麼說,那就說明了,這事情不能往外說。那她也沒必要問個清楚明白。
當兵的很多保密任務,宋知婉做軍嫂的時候就知道了。因此,外頭的人都來找自己問過。無非是替宋知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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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田甜的經驗。宋知婉看了她一眼, “我沒往心裡去。”
那些人想要看她笑話,想要看周時譽的笑話,倒不是真的討厭他們兩口子,無非就是周時譽年輕,又去了軍校,有些嫉妒心理。
現在去軍校回來,卻沒有什麼消息了。
大家都覺得是周時譽在軍校沒有好好表現,所以才這樣的。說幾句閒話很正常。
不過田甜來和自己說,是讓宋知婉有些驚訝的。
田甜見宋知婉的樣子,估計是真的沒往心裡去,她點點頭, “那我就放心了。”說完就走了。
這樣的田甜,還真讓宋知婉不太習慣。
田甜之所以來和宋知婉說這些,還真是純粹好心,畢竟這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要是碰到有大院裡的嫂子,說宋知婉閒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