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凝笑了,這一次比先前的笑還要動人,葉孤鴻覺得這怕是自己一生之中見過的最美的笑,她輕輕拂過手裡的紅袖刀,說道:“他啊,就像這把刀。”
葉孤鴻的目光落在紅袖刀上。
天下無雙,僅此一把的紅袖刀。
少年人是不會歎氣的。
葉孤鴻抬起頭看著天上的殘陽,半晌隻道:“我明白了。”
獨孤一鶴和木道人幾乎是同時離開的。
李凝有些舍不得石秀雪,但石秀雪悄悄地跟她說,她們姐妹秋天的時候還會下山一次,約定好了見麵的時間地點,小姑娘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李凝沒能掐上最後一把臉頰肉。
盛夏時節,李凝就不往外跑了,趁著這個時間,她整理出了一份江湖高手的名單,準備過了夏天一一登門。
李凝一直知道紅袖刀是有極限的,蘇夢枕把原先的刀法改進是為了適合自己的身體,後來他雖然也根據她的習慣改動了不少,但武功這種東西不是旁人能改的,她知道自己學武快,但還從來沒能試著改進武功。
所以她的紅袖刀再練,也至多是練到和蘇夢枕一樣的境界,而不能再提高。
說得稍微玄一點,就是她還沒能找到屬於自己的道。
霍天青對此表現得十分積極,按照就近原則,李凝拿到的名單裡有不少都是近在關中的天禽門人,霍天青在閒暇之餘,替李凝整理出了這些人的武功特點以及拿手招式,就差沒有把這些人的武功拆解出來一一破招。
入秋之後,李凝試著上門挑戰了幾家,立刻發覺這種方式等同作弊,但她記性太好,幾乎每挑戰一個人,都能立刻從腦子裡找到對應的資料,無奈之下,她隻能避開了天禽門人。
而除了天禽門人,關中還真沒幾個像樣的高手了。
閻鐵珊對於李凝時不時要遠行一趟已經很佛了,他雖然上了年紀,但精神頭十足,又有霍天青這樣一個好幫手,再乾十年沒問題,李澈一心仕途,李凝對經商興趣不高,他也不強求。
李凝是跟著閻家的商隊走的。
霍天青認真地規劃了一條商隊路線,確保李凝能夠挑戰到名單上的大部分高手,又不會撞到過於厲害的對手,如果不是關中離不得他,他都恨不得跟著一起去。
閻家的商隊這一次運送的貨物是大批的珠寶皮毛,珠寶是準備送到京城專門的珠寶閣裡,皮毛則要賣到南海,再收購一批南海珍珠回來。
李凝第一次跟著商隊走,不得不說,比她一個人在外麵闖蕩要舒坦多了。
商隊的大管事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常年走南闖北,麵子也大,不僅以低價請來了江湖上最好的鏢師,一路上也總能找到門路讓商隊眾人吃好住好。
李凝覺得自己都要被喂胖了。
事實上如果不是帶著這麼一位如花似玉的大小姐,大管事根本就不會費那麼多事,誰家經商跑腿的沒風餐露宿過?誰家經商跑腿的頓頓給肉吃?那是鏢師才有的待遇。
但放在大小姐身上,一些很普通的事情就變得不可理喻起來。
晚上不住最好的客店,難道要大小姐搭個窩棚睡野外?一天走六個時辰的路?大小姐能受得住這麼顛簸?坐在馬車裡他都怕大小姐磕到頭。
李凝其實一點也不嬌氣。
嬌氣是對彆人的,不是拿來折騰自己的。
她靠在顛簸的馬車裡,甚至有些昏昏欲睡起來。
直到前麵一陣喧嘩之聲傳來,馬車驟然一停,把她驚了一跳。
李凝掀開簾子,問道:“前麵發生什麼事了?”
車夫磕磕巴巴地說道:“繡、繡花大盜!我們遇到繡花大盜了!”
他不說李凝也看見了。
路邊坐著個人,一個長著大胡子的男人,他正在專心致誌地繡花,連頭也不抬,卻讓見多識廣的大管事和鏢師嚇白了臉。
李凝知道繡花大盜,也就是上個月的事情,這人劫了幾趟鏢,還把押鏢的鏢師都刺瞎了眼睛,名為“繡瞎子”。
閻鐵珊請來的鏢師並非浪得虛名,但他若是江湖一流高手,也不至於去給人做鏢師,而這個名為繡花大盜的大胡子男人,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絕頂高手。
李凝連一絲猶豫也無,躍下馬車,幾步輕功飛掠至商隊前,一刀直劈繡花大盜麵門。
繡花大盜冷笑一聲,手裡針線齊齊飛出,還沒出手,卻驚見刀光之後那抹絕色。
高手對戰,生死一瞬,本就容不得半點分心。
李凝已經做好了拆招的準備,然而她一刀斬出竟未遇到半點抵抗,針線落地,連帶著繡花大盜的人頭一起。
一刀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