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些眼熟。
她輕聲道了一句謝,推開那人,飄飄搖搖地上樓去了。
隱隱約約似乎有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響。
李凝暈暈乎乎地推開客房的門,和衣而眠。
一覺睡到隔日,天光大亮。
李凝醒來時精神比昨天好了不少,她整理了一下從船上帶下來的東西,準備去買一匹馬,就在這時,她翻了翻衣裳裡麵,又摸了摸包袱,忽然反應過來。
銀票沒少,包袱完好,隻有玉印不見了。
李凝有些怔愣。
實在不怪她,以她的武功,彆說是被小偷偷走東西,就算是稍稍近了她的身,她也會立刻反應過來,更何況從她來這裡十八年,她還從來沒被人偷過東西。
如果是彆的什麼東西,丟了也就丟了,可那方玉印是江宸給的,天子私章,就算不要她還,可要是落到有心人手裡,造成其他後果又該怎麼辦?
李凝連忙換了衣服,急匆匆下樓,一路上都有人用奇怪的目光看著她,但她被人看慣了,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這些目光和平日裡的有什麼不一樣。
又或者說是她一貫不在意這種目光。
一下樓,看她的人更多了,還有一些人在竊竊私語。
李凝走到客棧掌櫃麵前,溫聲問道:“掌櫃,請問你們這裡的官府在什麼地方?我丟了東西。”
客棧掌櫃起初還有些怔怔的,畢竟昨天的事情都可以算作他這個客棧一年的談資了,但聽清了她說的話,身為掌櫃的自覺立刻湧了上來,他連忙說道:“客棧裡人來人往的,不知道姑娘丟了什麼東西,小店可以幫忙……”
李凝想了想,說道:“是一方白玉印章,離京前一個朋友送的,我記得昨天來客棧之前還在身上,如果不是在客房裡無意丟到找不到的地方,那應該是被人拿走了。”
她其實有一點懷疑昨天扶了她一把的那個人,畢竟她隱隱約約記得從下船起她也就和這麼一個人碰過,但她沒有說出來,如果是誤會,人家好心扶她,她反倒要訛人家偷她東西麼?
客棧掌櫃連忙讓人去李凝的客房裡翻找,還讓小二去請官府衙役過來。
李凝於是就在大堂找了個桌子坐了下來。
這間客店不算大,但門匾雕梁牆麵粉白,顯得十分精致,李凝昨天雖然暈船暈得狠了,倒是也記得住店要住好店,隻是沒想到還是出了這樣的事情。
丟已經丟了,多想無益,李凝去洗漱了一趟,回來看了看店牌,要了幾樣招牌菜並一壺酸梅汁。
上菜要等一會兒,酸梅汁倒是來得很快。
這時樓上有人下來,李凝正在喝酸梅汁,卻忽然聽人低低叫了一聲“白雲城主”。
她有些好奇地看去,隻見一道白衣身影緩緩地從樓上走下來。
白雲城主葉孤城。
李凝隻是看了一眼,就明白為什麼所有的人都會拿西門吹雪和葉孤城比較。
因為他們實在相似得過分。
同樣是一身白衣佩劍,同樣的目若寒星,甚至給人感覺也是同樣的冷厲,隻是西門吹雪尚有幾分人氣,葉孤城則全然像個冷冰冰的玉石雕成的人。
她忍不住摸了摸被寒氣煞到的後脖頸。
葉孤城的身後跟著六個同樣白衣的侍女,她們的武功不低,身子連歪都沒歪一下,就在地上鋪出一道雪白的長綾。
甚至還有兩個侍女在提著籃子把鮮花撒在白綾上。
同樣的事情,如果換個人來做,李凝大約都要笑出聲來了。
但葉孤城踩著鮮花走出去的時候,她卻隻感覺到一種端莊肅穆的氣氛,令人不敢作聲。
葉孤城坐上了白雲城的軟轎,那六個侍女抬起轎子,運起輕功,宛若天仙一般飛離了眾人的視線。
李凝倒是沒像那些人一樣追出去看個究竟,她隻是覺得有趣。
司空摘星好不容易把自己伸長的脖子從白雲城的儀仗那裡拔回來,一轉頭就看見李凝捧著一杯十文錢一壺的酸梅汁淺啜一口,臉上露出了能讓周幽王亡國的笑。
甚至他要是有個國的話,他立刻就去烽火戲諸侯,誰勸都不好使。
但他隻是像客店裡所有的男人一樣倒吸了一口涼氣。
想到昨天美人在懷,神情也沒什麼變化的葉孤城,司空摘星不由得感歎,劍仙就是劍仙,天底下大約沒什麼能打動他那顆高踞白雲之上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