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紅樓(10)(1 / 2)

這張紙團傳過去, 那邊好一陣沒了動靜。(m..)

李凝倒也不在意, 把筆墨放在一邊,繼續練刀。

她如今的刀隻是木刀, 短得像個匕首,倒也輕便,隻是這一次還沒練一會兒,那邊的紙團就又傳了過來, 隻是這次換了張新紙,上頭寫道:“你不讀書?”

潦草的字跡把主人紛亂的心境體現得很好。

李凝不由笑了笑, 回道:“讀完了。”

對麵顯然不信, 讀書的聲音都大了一點,李凝這次主動扔了一個紙團, 上麵寫的正是這小童讀到的《禮》其中一篇。

小童很快又扔了一個紙團, 字寫得很大,像是要證明什麼似的,道:“我是在背!”

李凝這倒是有些意外了,《禮》是五經中的一本,聽那小童的聲音至多不超過十歲,每日在院中大聲朗讀的那些內容,竟是在背誦?

這時節人尚君子, 對麵沒以為李凝在抄, 李凝也沒以為對麵撒謊,隔著院牆,小童的背誦聲更大了, 李凝這才注意到,對麵的讀書聲雖然流暢,但時有停頓,自然得很,確實是背誦獨有的韻律。

停了一會兒,小童似乎背累了,院中傳來腳步聲,然後就沒了動靜。

李凝又練了一個早上的武,過午時的時候,她在裡屋教香菱寫字,香菱出去了一趟,忽然摸回來一捧紙團。

李凝連忙把紙團拿過來,一張張拆開,隻見上頭一會兒是“你讀到哪裡了”,一會兒是“你多大了”,一會兒又是端端正正的自我介紹,王字邊上有一團墨跡,像塗了什麼字,墨團邊上寫著守仁兩個字,紙團的最底下又是一個大大的九字,想來應該是他的年紀了。

倘若是正常人家的小娘子,這會兒羞都要羞死了,李凝隻是摸了摸鼻子,對自己錯過紙團感到一絲歉疚,隨即拿了張紙來回信。

王守仁坐在自家院子的假山邊上,手裡拿著一本裝樣子的禮經,禮經裡套著一本有圖畫的山海經,熟稔地一邊背誦一邊翻看山海經,雖則這本山海經他已經翻過無數次,但沒法子,他爹書房裡的閒書不多,山海經算是最有意思的了。

對麵那個自稱要練武強身健體的小童午後就沒了動靜,王守仁也是扔了好幾個紙團才想起這人隻在清晨有動靜,他其實有一點慌,怕他家大人回來見到紙團,可沒一會兒,他就自己調節好了心情,反正最大不過挨頓罵。

正在這時,一道白影從王守仁眼前過去,他立刻反應過來,撿起紙團,見上麵用龍飛鳳舞的筆跡寫道:“李凝”,底下似是在學他,端端正正地寫了個六字。

王守仁有些驚歎地看著這一手字,雖也見過幾次了,他也還是要讚一聲好,都說字隨人,但小孩子手腕細弱,筆跡再認真也難免輕飄,隻有稍長些年歲,手腕骨骼長硬了,筆跡才會見風骨,如果不是切實聽見了隔壁小童的細嫩聲音,他都不敢認這字。

王守仁一直聽說那些高門大戶在教子弟習字的時候會格外鍛煉手腕的力量,就是為了早早練出一筆好字來,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這小童比他還小三歲,卻已經能默寫禮經,不愧是侍郎家的公子。

之所以認定是公子,也是經驗作祟,王家是書香世家,族中姐妹雖也要念書,但也就是認得幾個字,通常書念不到十歲就要去學針線女紅,平日裡這些姐妹也不和家中兄弟來往,七歲過後,王守仁也就隻有在年節才能見到同族的姐妹,誰會想到一個每天早起練武,讀書讀到禮經,還有一手難得好字的小童會是女郎?

自從來到京城之後,王守仁就有些無聊,他在家中尚有同族兄弟可以玩耍,到了京中連他爹都不認識人,更彆提找到玩伴,假如隔壁住著的不是他爹明令不能隨意串門的李侍郎,他早就翻牆過去交朋友了。

紙團傳書雖然有趣,卻不能令天生好奇心極強的王守仁滿足。

李凝拆開新紙團,就見上麵問道:“你能出來嗎?”

紙團扔過去的時候,王守仁其實都準備朝門口跑了,然而李小公子卻仍用那一手張揚字跡回道:“不能。”

王守仁歎了一口氣。

夏日無趣,又見不到麵,王守仁翻了一遍快被他翻爛的山海經,又扔了個紙團,不抱什麼希望地問:“你有閒書看嗎?”

這時節的閒書並不是那些《西廂》《會真》一類的豔書,而是指野史,笑談集,誌怪故事一類的閒書。

假如真是侍郎家的公子,大概率也是沒有的,李凝不同,李澈很少把公務帶回家,書房裡全是用來解悶的閒書,甚至李凝用來教香菱認字的就是一本誌怪書冊。

紙團扔過去,侍郎公子沒再回。

王守仁猜測,這位官家小公子大概把他當成了不學無術的混子,不由得又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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