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來時,正趕上王夫人歸家。
王夫人不到四十年紀,相貌和王語嫣有五分相似,更多一些成熟風韻,也因多年孀居,麵上有些風霜之色,卻也難掩美人形狀。
她此行原是為了采購最上乘的茶花,半途上遇到一個負心男子,家中有妻子還在外騙了一個姑娘清白,王夫人怒而將人帶至曼陀山莊,李澈來時,正好就撞上這個私刑現場。
王夫人的老習慣自然瞞不住人,先前慕容複來時,王夫人便故意令他見到這些情形,慕容複麵色不變,也不替負心男子說話,待王夫人仍舊彬彬有禮,王夫人卻厭惡他虛偽,仍舊不喜他。
被李澈撞見,就純屬意外了。
對上李澈那雙澄澈的眸子,王夫人不知為何有些教訓不下去了,隻得匆匆結案:“蘇嬤嬤你帶著他回去,務必親眼見他殺了結發妻子,娶了在外麵欺騙的那個苗姑娘,他要是做不到,就殺了他!”
那男子口中叫苦,麵上卻難免有些鬆了口氣的意思,眼見就要被一乾習武侍女帶下去,李澈卻悠然開口道:“舅母,澈兒認為不當如此判罰。”
王夫人的臉色忽然冷了下來。
李澈並不在意她的冷臉,笑了笑,說道:“這男子行為不端,欺瞞妻子,哄騙少女,證明他本就厭倦家中妻子,舅母令他殺妻再娶,他為自身性命不得不如此做,反倒成全了他。”
王夫人見他不是要為男子求情,臉色緩和了一些,慢慢說道:“那依澈兒看,應當如何判他?”
李澈的目光對上那男子,仿佛隻憑著一眼就能看出他心底最深處的恐慌,他想了想,說道:“男子三心二意,多是由欲而生,不如閹割了他,再問問他家中妻子和苗姑娘,誰願意要他。”
王夫人深恨負心男子,卻不是站在正妻的視角上,她未嫁之時曾遇上一個百般溫柔順意的公子,不料兩下情濃之時,公子才告知她,他是大理鎮南王段正淳,早年已有妻室,並想和她繼續來往,她怒火中燒將人趕走,後來才嫁了姑蘇王氏。
此時她大為震驚,隻覺得自己這些年想了那麼多折磨段正淳的法子,都不如李澈一針見血,站在她自己的立場上,她自然認為自己的愛比任何人都要深,即便段正淳的妻子和在外的一乾情人不肯要他,她也是要的。
被一場點撥,王夫人也顧不得教訓一個陌生男子,當即便道:“澈兒說的是,蘇嬤嬤,把他帶下去先行閹割,等傷勢好些再把他帶給苗姑娘和他妻子,問她們誰肯要他。”
說是如此說,王夫人由己推人,自然認定那苗姑娘情深不悔,是會願意要這男子的了。
然而十幾日後,蘇嬤嬤卻帶回一個消息,那男子在外勾搭的苗姑娘聽聞真相,傷心了幾日,回鄉嫁人去了,反倒是那男子的妻子哭罵了一場,還是把男子帶回家中照料。
王夫人獨自生了幾天悶氣,卻還是堅持要把此法用在段正淳身上。
這時段譽在曼陀山莊一待十幾日,尚未等到家信,不料慕容複早歸,正從自家兩個婢子口裡知曉段譽的事情,他消息靈通非常人所及,正知吐蕃高僧從大理綁了世子下江南,兩下一對,正對出藏在聽刀堂的少年人身份。
慕容複當即親來曼陀山莊拜訪,告知王夫人實情。
王夫人原本是準備抓幾個段正淳的情人來要挾他,上得曼陀山莊之後再動手,如今得知自家家裡就藏了這人的寶貝獨子,哪有不喜出望外的,連帶著慕容複要求事成之後許他在琅嬛洞府隨意通行都答應了下來。
慕容複向來為了舅母家的武功秘籍使儘手段,如今心願將遂,便自告奮勇去往大理一行,為王夫人報訊。
這一行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壓根沒想起去看一眼苦苦等他小半年的語嫣表妹。
王夫人冷靜下來,越發覺得這個外甥不是女兒的良配。
知道人在聽刀堂,卻也要先行說服自家養女。
王夫人來曆不小,乃是隱世門派逍遙派掌門無崖子和其師妹李秋水所生之女,本名李青蘿,這二人情濃之時居於無量山中,不料後來無崖子移情李秋水之妹李滄海,李秋水憤而聯合無崖子的徒弟丁春秋將無崖子謀害,隨後帶著女兒前往江南生活,李青蘿年紀稍長,她便離開女兒去了西夏,如今是西夏國主的寵妃。
身為兩位絕世高手的後人,王夫人卻不喜武功,她自小便有高手仆從隨侍,又自負美貌,覺得習武浪費時日,如今母親留給她的高手大多老去,曼陀山莊的勢力更依賴姑蘇王氏的聲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