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天子姒照二十有六,元妃早逝,沒多久天才禹師長驍侯出世,他便順水推舟將長驍侯做側妃的姐姐扶為正室,登基之後又封了皇後。
姒照對這位皇後沒有太多感情,他是個很不懂風情的男人,朝事之外,對於女色的需要很少,且並不喜歡後宮爭奇鬥豔,大多時候,他都不會特意連著寵幸一個妃子兩次。
所以他的後宮一向很平靜。
後宮不起火,前朝儘在掌握,這樣的生活對一個男人來說,也可算得上夢寐以求了。
姒照卻並不快活。
他似乎缺少了一種為人的樂趣,大多時候,他都是安靜而孤獨的,像一尊沒有生氣的雕像,有時候他也懷疑自己是否有疾,但禦醫開的方子千篇一律,讓他多多開解,最好培養一些朝政之外的興致。
天知道這話說出去有多讓人欣慰,大夏上幾代天子倒是沒這個毛病,也不要彆人開解,自己就能玩得花樣百出,姒照的父親寵愛玉貴妃,天天帶著佳人四處遊獵巡守,勞民傷財,姒照的祖父不好美色,一輩子就愛建行宮,他在世的時候,在大夏各處風景名勝建了四百多座行宮,姒照的曾祖父不怎麼花錢,卻是個音癡,天天在宮裡鼓樂歌舞,昏君範兒十足。
姒照從諫如流,開始定期培養興趣愛好,他天生神射手,幾次遊獵過後就失了興致,也不好歌舞音樂,聽久了還會睡著,其他諸如書法繪畫,更是聽課入上刑。
至於男人最容易被培養的愛好,女色,更是令這位年輕天子煩躁不已,他不喜歡大家閨秀,納過將門虎女,也覺無味,試著去過青樓妓院,更是被那嬌嬌怯怯的女娘纏得頭疼,差點打人。
天子如此,禦醫也沒什麼辦法。
種種嘗試失敗之後,姒照並沒有灰心,隻是把重心仍舊放在了朝政上,唯一保留下來的,也就是定期微服出宮轉一轉,他也習慣了在熱鬨的元京城裡做個孤孤單單的行人。
加急奏折呈報上來的時候,正是姒照準備出宮的時候。
他一向是個很有原則的人,處理朝政是處理朝政的時間,遊幸後宮是遊幸後宮的時間,空閒時間是空閒時間,離了處理朝政的時間,即便是前線戰報,他也是不搭理的。
但這一次,不知為何有些不同,姒照連衣物都換好了,瞥見空空蕩蕩的禦桌上孤零零的一本奏折,到底還是放下手裡的折扇走了過去。
然後就放棄了原則。
開玩笑,整個大夏的在編禹師也不過二十來個人,突然多了那麼一個高等禹師出來,難道還能冷落了人家?
姒照一直認為,臣子如妃子,是要寵的,雖然他也沒有怎麼寵過妃子。
姒照準備辦個宮宴,除了文武百官,還要請幾位禹師來撐場麵。
若是尋常的新晉禹師,自然用不上這種排場,大部分的禹師都是在出生時就定了的,誰也不會去請一個嬰兒赴宴,最重要的是,這位禹師一覺醒就是一位高等禹師,姒照實在是有些厭煩自家小舅子那副張揚嘴臉,這次正好可以借機敲打一二。
大事小事吩咐下去,姒照長出一口氣,忽然覺得有些乏味起來。
有時候他也信大夏天命之說,否則怎麼會每逢江山欲傾之際,都會應運而生一個像他這樣收拾爛攤子的皇帝,除了朝政,不給他半點快活。
最近,尤其是最近一年,姒照越來越覺得無趣起來,甚至羨慕起他一直很瞧不起的父皇,畢竟這老頭雖然日子過得糊塗,可也天天被人哄得開開心心的,一輩子得多有滋味。
李凝不是第一次進夏宮了,她第一次進夏宮時,是被天子小心翼翼牽著手領進來的,一地跪伏的人看不清臉麵,除了滿眼新奇的奢侈之外,竟沒有半點多餘感覺。
第二次進夏宮,感覺卻不同以往,即便到處都是暗暗打量她和兄長的視線,即便身邊再沒有一個威風的帝王,卻比第一次來時愉快得多。
不知不覺間,她抬起了腦袋,步子也大了些。
作為賓客來到夏宮的不止李澈一個,這場宴會辦得匆忙,之所以看著很有排場,是因為宮中早已備好了一場,原本是準備賀皇後的弟弟長驍侯晉階中等禹師的。
李澈的高等禹師稱號來得輕易,但其實能夠達到這一位階並不容易。
整個大夏的禹師有二十三人,肯接受大夏官府編製的禹師一共二十人,這二十人中,有十二個都是普通禹師,中等禹師六名,高等禹師兩位,大部分的普通禹師想要達到中等位階,至少也要三十年的積累,長驍侯與李凝同年,今年不過十一歲,這些日子已經在準備晉升中等禹師,故而他的天才之名並非虛言。
傳說中的一人可戰百萬兵,說的僅僅是高等禹師而已。
大夏原有的兩位高等禹師一個百歲高齡正在南地休養,一個四十來歲年富力強,卻不屑宮中供奉,喜愛四處遊曆,隻有李澈年少單純,一看就是個可拉攏的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