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再往前走,不敢去確認此時此刻坐在病床上的那個青年,是否還記得自己。青年的外表看上去是那樣的正常,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異樣。可是那種有些瑟縮,又略帶著些許試探的眼神,分明在昭示著對方已經失去了記憶。
當鬆田身後的諸伏景光、安室透和衝矢昴越過他,走進病房之後,黑發青年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最先抵達病床前的諸伏景光,對現在的情況已經非常輕車熟路。
新海空在他麵前,已經無數次在失憶之後假裝自己沒有失憶。最開始的時候,諸伏景光還能夠被唬住,以為對方真的沒有失憶。他曾經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以為新海空已經好了,但事實證明,在那段時間裡,新海空其實發生了整整三次失憶。
這個孩子的演技和觀察能力,真的已經達到了常人無法企及的高度。如果他沒有陰差陽錯之下被自己帶入組織的話,或許真的能夠在警界闖出一片天地。
諸伏景光不著痕跡的歎了口氣,強撐著露出一副溫和的笑容,想先安撫失憶狀態下的新海空。他知道,此時的新海空,一定對外界的一切都抱有極大的戒心。他試圖複刻倒數第二次的成功,但又不清楚自己當時到底是如何取得新海空的信任。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你的頭暈嗎?”
躺在病床上的黑發青年愣了一下,小心的回答道:“還好。”
他真的非常謹慎。
沒有稱呼,除了回答問題之外也沒有再多說任何一句話,而且回答問題時,還使用特彆簡單的語句,避免暴露出自己性格上的變化。
諸伏景光的心臟猛地縮了一下,他垂在床下的手,忍不住慢慢收緊。喉頭湧動,但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來。
站在一旁的衝矢昴,在親眼目睹了眼前的狀況之後,完全相信了諸伏景光之前的推斷。
仔細想想,對方似乎一直在用這種相似但又不搭邊的話,委婉的回複著他的問題,從來沒有暴露過自己信息上的漏洞,卻從他這裡撬走了很多信息。
可惜現在青年再一次失憶。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知道,眼前這個青年在他們的誤導之下,又推出了怎樣糟糕的劇本。
衝矢昴的冷靜和鬆田陣平的激動,形成了極其強烈的反差。
鬆田陣平衝到了最前麵,墨色的眸子裡壓抑著深深的後悔與歉疚。他張開嘴,幾度想要說話,最後又默默閉上。在那站了老半天,才頂著黑發青年疑惑的目光,吐出了很簡短的一句話:“你......醒了。”
躺在病床上的黑發青年,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被鬆田陣平擋在前麵的安室透,再也沒有辦法忍受這種一字一頓試探的對話。他推開了鬆田陣平,很直白地開口道:“我們已經知道了,你是不是什麼都不記得了?不記得也沒有關係,我們會幫你的。”
“零!”諸伏景光不太讚同地出言阻止,但已經來不及了。
黑發青年已經完完整整的聽到了那段話。他的神情愣了一瞬,但也僅僅隻是一瞬而已。
他的臉上很快就再一次浮現出笑容,語氣自然的開口問道:
“你在說什麼呀?安室先生,還沒有感謝你送我來醫院呢。”
!
眼見著黑發青年如此順暢地說出安室透的姓名,在場的四人俱是震了一下。
安室透也被嚇了一跳。他第一時間轉頭看向諸伏景光,“記憶不是完全清空嗎?還會留下一部分?”
諸伏景光有些猶疑地搖了搖頭。“要麼不清空,要麼就是完全清空,不會出現這種清一半的情況。”
雖說規律是這樣,可眼下的情況諸伏景光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過,鑒於新海空的多次前科、以及強大的觀察能力,諸伏景光毫不懷疑對方應該是已經失憶,但憑借自己的觀察力得到了新的信息。他轉過頭看向新海空,語氣溫和地問出聲:“你還記得你叫什麼嗎?”
黑發青年的臉上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夾雜著疑惑的笑容。“我不是叫新海空嗎?我還能叫什麼?”
???
眼前的黑發青年,在回複上,乍一看毫無破綻。
但凡站在這裡麵對新海空的,隻有他們當中的一個人,他們都有可能被騙。
可是站在這裡的,畢竟有四個人。
諸伏景光已經多次經曆了新海空失憶了卻裝作沒失憶的劇本,早就從當中總結出了規律。
衝矢昴和安室透,雖然從來沒有經曆過,但是他們畢竟心細如發、觀察力極強,善於從各種蛛絲馬跡當中推測出真相,在已知新海空有可能失憶的情況下,再去觀察對方的行動,就很容易發現其中的破綻。
更不要說,站在這裡的還有鬆田陣平。他和新海空相識了那樣漫長的時間,對、對方的性格再熟悉不過。
黑發青年故作出一副有些憔悴的模樣,開口道:“我稍微有點累了,頭也很疼,可以讓我一個人休息一會兒嗎?其他的事情,我想等睡醒之後再告訴你們。”
鬆田對於新海空這一副裝病裝睡的手段,已經經曆了不知道多少次。
他的心中湧起一股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怒氣,臉上卻露出了一副笑容,直接從一旁拽了一個椅子,好整以暇地坐到新海空的病床前。“你如果沒有失憶,那你當時為什麼沒有從那個商場裡出來?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嗎?”
黑發青年的眼睛有些緊張地眨了幾下。
“我答應你......從商場裡出來。但是出了一點問題。”
鬆田被逗笑了。這個家夥竟然真的能跟他對答如流。“你為什麼一直不叫我的名字?你都稱呼他為安室先生了,那我呢?”
“......”
“我知道你的警惕性很強,腦海當中一片空白的時候,麵對我們這四個人,確實會感到緊張。但也請你相信,我不會傷害你。”鬆田墨色的眼睛認真地看向新海空,語氣鄭重的承諾道。“你確實叫新海空,我叫鬆田陣平。我們是相識三年的好友,是警視廳的警察。”
黑發青年臉上的笑容,慢慢寡淡下去,眼神變得有些冷漠。
“看上去,你們這四個人好像早就已經知道我會失憶?”
糟了。
新海空開始懷疑他們了。
諸伏景光在剛剛之所以想要製止安室透,就是因為這一點。
新海空的性格非常敏感,如果直白地告訴他失憶的事情,對方反而會被激起逆反心理。甚至轉而去懷疑告訴他這件事的人,懷疑自己的失憶是不是和對方有關係。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之間的關係會極度惡化,新海空會一直用那種懷疑的試探的神情,小心翼翼的提防著他們。
這絕對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場景。
隻有讓新海空自己去發掘他們之間的關係,才能夠得到他的信任。
過度急躁,總是會適得其反。
但事已至此,再多思慮也於事無補。
諸伏景光無奈地歎了口氣,語氣真誠地開口道:“我知道,你肯定不會相信我們說的話。現在,你的腦海當中一片空白,我不知道你是通過怎樣的情報推測出安室透和新海空這兩個名字。但請你相信,我們絕對不會傷害你。我們隻是想要幫你而已。”
“那我很感激你們的幫助。所以有誰可以幫我解釋一下現在的情況嗎?”
黑發青年彎起嘴角,語氣重新變得溫和。
但諸伏景光很清楚,對方根本就沒有放下警惕心。對方隻不過是判斷自己現在處於弱勢,所以適當的示弱而已。
他看了一眼站在他旁邊的幾人,感覺現在的情況非常棘手。
新海空已經沒有那麼信任他們了,他們該怎樣告訴對方那些情報?是完完整整的、直白的說出來,還是適當的隱瞞?
從諸伏景光的私心來說,他這一次,完全不想要告訴新海空任何有關於組織的事情。諸伏景光希望,在新海空的認知世界當中,他一直都是那個從小生長在光明當中的年輕警視正,他有著大好的前途,有著和他相處三年的同為警察的摯友,有著警校的前輩,有著最簡單的快樂。
但他又很擔心自己的隱瞞,很有可能造成新海空的二次誤解。一片狼藉之下,他竟不知道從何處開口。
·
站在一旁的諸伏景光已然陷入了沉默,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整個病房沒有一個人開口。
安室透太清楚自己幼馴染的糾結了。
他又何嘗不想,把後輩從這個組織的泥淖當中,完完全全抽出去。他又何嘗不想,用儘努力把後輩包裹在全新的信息繭房當中,不讓他觸及任何與組織相關的事情。
可是他們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新海空、新海空背後所代表的莫斯卡托,在組織當中到底處於什麼樣的位置?那個傳說當中的M,又到底對新海空抱著怎樣的想法?組織還依然存在,罪惡潛藏在陰影當中、無時無刻不在窺探著新海空。
新的危機隨時都有可能到來,在組織即將覆滅的最後時刻,在暴風雨即將到來的前夕。
他們必須告訴新海空真相,他們必須讓新海空真正的認清楚一切。
隻有這樣,新海空才不會再一次被組織誤導。
想清楚了這一點,安室透狠下心腸,打破了病房內部寂靜到有些凝滯的氣氛,主動開口,向新海空原原本本的、闡述他們所推測出來的所有事情。
新海空足夠聰明,也有著足夠強的邏輯。
安室透相信,對方在完完整整的得到所有情報之後,能夠做出正確、合理的判斷。
作者有話要說:·
我刀完了,下章炸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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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發現,本文又名《在柯學世界劇本成精的日子》《空哥的PUA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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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從這一章我們可以明顯看到,FBI和警校組被欺詐的程度不一樣啦,赤井還有力氣懷疑,其他人已經完全自閉了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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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小可愛理不清時間線,我待會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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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1.5更,不是一點、五更。(流淚貓貓頭·論阿拉伯數字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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