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給皇家賣命,這等機會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畢竟,普通的百姓,那就是庶民。
庶民,命如草芥。
真論起來。
皇帝給的這一份家業,那是養活一家子綽綽有餘。
當然,現在這時代裡,可不興什麼小家。
一個家庭,那一般都是三代同堂,又或是四世同堂。
從祖父母,到父母輩,再到兒女輩,再到孫兒輩。
總之,一家子人口超出十口人,都是非常的可能。
如果人口多的,可能二十口人開外,也是有可能的。
當然,這般多的人口,不是誰家都有富餘的土地。
可以說,庶民的日子難熬的。
當然,看著小兒輩多。
可生的多,不一定全能養活。
便是小兒輩長大了,這時代的徭役,兵役。
總歸,都可能要填了人命的。
所以,才有一句話,叫寧為盛世犬,莫為亂世人。
在亂世裡,人命比草芥更不如。
正統十一年,秋。
豐收祭。
朝廷大事,唯祀與戎。
祭祀天地,自然是操辦的非常的隆重。
這是在敬天地,也是在祈禱天地庇佑天下黎民,盼來年又有一個豐調雨順的豐收。
朝服宮妝。
一派雍容。
玉榮坐在鳳攆上,從宮門出,往東城門去。
喧囂?
不存在的。
京都人,活在皇城根下,哪會不懂了規距?
畢竟,這是天下最繁華的地方,亦是天下首善所在。
聖駕經過,有衙門的人喝斥。
不管是誰?
自然隻有伏地跪拜的。
於是,玉榮在鳳攆之上。
她能看的,就是那些伏低的頭顱,以及那些黑壓壓的發髻。
遠遠的,看的不那麼的真切。
一直到出了城門。
在城外。
景色又不同。
可這些玉榮不在意。
玉榮本以為她會很激動的。
可實際上呢?
她的情緒很鎮定。
玉榮在想著是不是太鎮定了,反麵是她情緒過於激動呢?
聖駕與鳳攆到了祭祀的高台前。
停下來時。
那是地毯鋪地,一直延綿至高台之上。
正統帝下了聖駕。
是朝臣們的拜服,以及參拜大禮。
此時,玉榮本以為她也要行禮的。
正統帝卻是來了她的跟前,他執了她的手。
“朕與梓橦一起祭祀天地。”
皇帝的態度很誠懇。
至少,在玉榮眼中是如此的。
禮官宣讀了聖旨。
在場的朝臣們,是跪拜著聽完了聖旨。
一直等著宣讀的聖旨結束。
然後,才是眾人的高呼。
“大魏萬年萬年萬萬年。”
“……”
禮官將聖旨雙手捧著,捧到了帝王的麵前。
正統帝走上前,接過了聖旨。
此時,皇帝的神色是嚴肅的。
爾後,帝王將聖旨接過來,然後,再是奉還回了李公公親自托著的木盤之中。
在木盤之上,有皇帝要宣讀的禱文。
這一處的高台,是祭祀上天。
此處祭祀之後,還要再換方位。
去另一處祭祀之地,那方是祭祀大地。
此時,禮官唱諾。
帝王一步一步的走上高台。
在高台之上,是一尊鼎。
鼎,意味著國運鎮社稷。
鼎中,是燒著的熊熊火焰。
一階一階的走至鼎前,正統帝展開了禱文,一字一字的念著。
“……”
玉榮在高台之下。
她離的遠。
其時,正統帝念的禱文至她的耳中時,已經隱隱之間不那麼清楚了。
可這等神聖之時。
她的態度也是莊嚴的。
一篇長長的禱文,帶著帝王對上天的敬意。
一直到念完之時,帝王才是合了禱文,將其獻入鼎中。
首祭,自然不是禱文。
這隻是一個開始。
從禱文開始,這是表明了帝王把他的祈禱奉給了上天。
皇帝,自稱亦是天子。
上天之子,自帶了神聖的光環,這是皇權天授之。
這便是一個皇朝的天命所在。
也可以說是大義名份。
當然,不可否認的,在開國之時,還是要一場一場的大戰打下來。
諸侯爭霸,最後勝下來的那一位才是真龍天子。
一個皇朝的開創者。
打天下不容易,坐天下也不容易。
祭祀天地。
玉榮忙碌嗎?
更多的時候,她是一個木偶一樣的人。
按著禮法規距。
可這一切玉榮是願意的。
今日之後,一切不同。
她能亞祭。
就意味著皇帝同意了她這一位皇後插手朝堂。
哪怕是小小的插一手,那也不一個不同的開始。
祭祀上蒼。
祭祀大地。
一天的忙碌結束時。
才是這祭祀的尾聲。
回了皇宮?
不存在的。
畢竟,離著皇宮,也是遠了些。
而且,還是忙碌了一天。
帝後宿在了京郊外的行宮中。
這裡有獵場,皇帝若得閒時,也可以在此行獵。
正統帝登基後,卻沒有來此。
反而是把這處給劃到了禁衛軍、殿前軍做了軍營行帳。
為何?
自然是練兵。
兵不練,可不行。
隻有練出來的兵,才能熟悉了軍中的軍紀、軍陣、軍號。
練出來了,才可能令行禁止。
晚間。
行宮。
“聖上宿於行宮,可是明日還想閱軍?”
玉榮笑問道。
此時,已經是晚膳結束。
帝後二人消消食,說些小話。
“有此意。”
正統帝不隱瞞,實話實說。
“等閱軍結束,朕還想在郊外的軍戶莊中,那是走一走,親自去看一看。梓橦,可願陪朕走一遭。”
正統帝笑說道。
“自然願意。”
玉榮點點頭。
這時代的京郊外什麼樣子?
玉榮也是好奇的。
特彆還是軍戶的莊子。
玉榮是安插了自己的釘子。可那些看到的是紙上的數字。
這實際看了,才能了解的。
這一晚,帝後二人睡下了。
很純粹的就是睡覺,二人還是一張榻上,一人蓋了一床錦被。
畢竟,忙碌了一天,真是累人的緊。
一沾了錦被,很快就是睡著了。
次日。
皇帝說是閱兵,真的不含糊。
閱兵,那場會如何的壯觀威武?
玉榮是皇後,是女眷,自然沒能到現場。
不過,在行宮中,也是聽到了軍營處傳來的聲響。
還是可以想像一二的。
下晌後。
正統帝歸來。
玉榮瞧著皇帝很興奮的樣子。
看得出來皇帝很高興的。
“朕之苦心沒白費。”
皇帝很高興。
顯然,閱兵讓皇帝滿意。
“承天府的皇莊都是賞了去。這若是還有人讓聖上不滿意,這必然要人頭滾滾的。”
玉榮說的一個事實。
皇家出了大血。
皇帝舍了一份大大的家業。
這都不能讓兵卒練出來?
那說明什麼?
自然是將校無能。如此都不罰?
豈不是讓庸才在位,堵了人才的上升之途?
“梓橦說的對。皇家厚恩,自然要彼輩報效之。”
皇帝很認同皇後的話。
皇家的飯碗想端穩,肯定要效死力的。
“今天下午咱們出去走走?”
正統帝提議了。
“自然好。”
玉榮頷首。
“不過,咱們還得換一身衣裳才是。”玉榮指了自個兒,又指了指皇帝。
正統帝笑道:“朕差人備了外麵的普通衣裳。”
宮裡的衣裳,特彆是皇帝、皇後的衣著,那自然不同的。
這貢緞的料子,也是分了品階的。
什麼身份穿什麼樣的?
這可有規距在。
現在嘛,自有李公公出麵了。
那是讓人奉上了給皇帝、皇後備上的普通民間衣裳。
等著換好妝。
又是收拾一翻後。
當然,玉榮身邊跟著的是秋蘭。正統帝身邊跟的是李公公。
這是貼身侍候的。
隨行的還有乾清宮的四個護衛。
當然,這是明麵上的人。
暗中還有繡衣衛的探子在跟前。
同時,離著不遠的,更有一小隊兵馬離了一柱香的距離,那是一直也在軍戶村子外麵紮了營。
總之,正統帝還是愛惜小命的。
對此玉榮也是覺得有必要。
畢竟,人活著,命就一條。
京郊外的軍戶村子。
說實話,瞧著還像一個樣子。
至少,比著玉榮的記憶中,原身長大的村子,那是富裕的模樣。
原身的記憶裡。
山村之中全是茅草頂的屋子。
那些茅草頂的屋子。若是家底子好些的,就是用了土磚的牆麵。更窮一些的,有竹篾糊了泥的牆頂子。
總歸,很少見了青磚瓦房。
真有的,那也是富裕的人家。
而這京郊外的村子裡。
處處走來。
玉榮可看見了,這裡的人家多是正屋三間的青磚瓦房。隻有廂房與院牆,倒是瞧著是土磚的牆麵。
便是如此呢,那屋頂也是瓦蓋的屋頂。
這般的人家。
在這等村子裡,算得尋常。
這如何不是一個富裕的村子。
“這些村戶的屋子,瞧著牆麵是矮了些。”
正統帝品評著。
玉榮輕輕頷首。
比起京都城中,那些人間的屋舍。
這裡的屋舍確實是蓋的矮了些。在玉榮看來,是為了磚料吧?
“這也是富裕的村子。瞧著,處處透著一股子的活力。”
玉榮給了答案。
真的富裕啊。
比起原身記憶裡的村莊。
這一處算得世外桃源吧。
原身的記憶裡。小時候,那一個村子裡。
可是處處都是饑瘦的人。
而這一個村子裡。
偶有小童們在院子裡玩耍。
小童們玩耍時,都是拿了木刀木劍在打來打去的。
那些小童的臉色,瞧著都是吃飽吃足的模樣。
從小童的氣色上看,就是家境不同的。
“……”
就是此時,一戶人家裡出來一位老婦人。
老婦人瞧見了玉榮一行人。
“打擾老人家。”
正統帝走上前,態度不錯的說了話。
“大老爺有什麼吩咐。”
老婦人神色間倒是自若。
當然,在稱呼了正統帝時,那稱呼上還是非常客氣的尊稱。
“我等路過此地,見得村中的童子皆是習武之輩頗有些好奇。瞧村中富裕,為何不求文?”
正統帝隨意討了一個話題。
老婦人一聽,愰然大悟的樣子。
“村中有好日子,全是皇家的大恩大德。”
老婦人朝著京都的方向,還是拜了拜。
那態度是真虔誠的。
神色不做假。
這態度認真的,看著正統帝都是愣了一下。
倒是玉榮聽了這話。
玉榮問道:“老人家,您是說,村中的好日子全托了皇家的福,都是天子賞的。”
“可不,就像這位貴人說的。村中的好日子全是天子賞賜的。”
老人家的眼中,還是滿滿的回憶。
“也是咱家的兒有福,能給天子當兵。吃了皇家的飯,咱家才能過上好日子。”老婦人的眼中,還含上了淚。
似乎情緒有些激動,她說道:“也是我那當家的沒福,沒看著咱兒得了天子賞的田地。”
“天子是大好人,咱家……不,是村中的人家,哪戶都給京都的天子磕過頭。逢年過節的都磕頭,就盼著天子長命百歲。要能一直當天子就好了,咱們這些兵戶就一直能過好日子。”
老婦人說話時,還是說的挺溜兒的。
“老人家這話說的好。”
玉榮趕緊誇了話。
“也是村裡的小哥兒來教的。小哥兒可是會識字的學問人。這給咱們村裡讀了那邸報,讓咱們這些軍戶都知道是天子給的好日子。天子是好人,皇後娘娘也是好人。咱們這些軍戶吃的就是天子給的飯碗。”
老婦人說話時,還是有些小得意的。
在這一位老婦人看來。
端了皇家的飯碗,這是最穩當的。畢竟,上頭有明君嘛。
玉榮瞧得出來。
老婦人說這些話時,正統帝很得意啊。
顯然這些話說到了皇帝的心坎上。皇帝得意什麼老婦人恰巧就說了什麼。
這一回,皇帝是高興的。
“是啊,老人家說的好。這是天子的恩德。”
玉榮也是說了話。
然後,她的目光還是注視了皇帝。在此時捧哏嘛玉榮會的。所以,她的目光裡全是真誠。
皇後的目光不掩飾,這讓正統帝很受用。
皇帝很得意啊。
於是,皇帝伸了手,還是拿了拿身上的一塊玉當場賞給了老婦人。
“老人家一心向了皇家,確實是良善之家。我路過此處,也是聽得老人家的話,心想著去京都倒是去對了。此是一點敬意。”
正統帝給了賞。
老婦人瞧著眼熱,可到底沒接了。
“使不得,使不得。”老婦人連連擺手。
“不敢拿了大老爺的賞。天子給的咱們軍戶夠多了。若是大老爺覺得咱們說的話對,大老爺一定是能耐人。”
老婦人哪敢收了這等厚禮。
在京都這地方也是長了眼界的。老婦人可知道的貴人的賞,若是厚了。未必受得住。
正統帝想了想,便是使了眼色。
李公公挺善解人意的。
此時,李公公遞了一個小袋子。
正統帝按過了。
於是,從裡麵拿了一顆金珠。
這一回,老婦人得了賞。
倒不推辭。
這村子裡,處處見富裕。
老婦人進了屋裡,又是拿了自家的一些乾棗。
“自家一點子心意,還請大老爺們莫嫌棄。”老婦人遞上來似乎怕他們不收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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