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虛幻上京皇宮,圓融塔底層。
李監副走進來,他為人一向穩重,然而此時,連裘聖白都看出了他眼中的喜色。
第一秋仍然坐在囚室裡,他低頭翻看公文,身上仍是穿了一件黑袍。黑袍寬大,這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沒有那麼怪異。
李祿上前,道∶監正,今日下官去了一趟玉壺仙宗。第一秋對這話並沒有什麼反應,李祿也,不在意。他繼續道∶謝紅塵將十姑娘收為入室弟子,今日設了拜師宴。
入室弟子?第一秋終於有所回應。
李祿忙道∶正是。看起來十姑娘是專心學藝。不過臨走之時,她仍記掛監正,追著下官直到山門下,打聽您的近況。他毫不臉紅自己話中的水分,腆著臉繼續吹∶十姑娘字裡行間,對您十分記掛。臨走之時,還非央著下官,轉交一信物於您。
唉,可惜。
這玩意兒要是再浪漫些就好了。李祿暗自宛惜。而第一秋聽了這話,卻是抬起頭來。李祿忙從口袋裡取出一物,道∶監正請伸手。
第一秋略微猶豫,卻還是極緩慢地伸出手去。李祿一咬牙,一橫心,將那物放到他掌心——天可憐見,我李祿可是一片赤膽忠心!
第一秋目光凝聚在掌心,先是看見一個花花綠綠、十分鮮豔的東西。
他如今身體被蛇毒侵蝕,痛感已經不再敏銳。所以愣了會兒神,他終於看清,掌心中趴著的,竟然是一條花花綠綠的...蟲子!!
他目光上揚,盯著李祿的臉,問∶訂情之物?———彆生氣!等我為您好好編!!
李祿說∶此物確實特彆,但十姑娘就是這麼說的。或許………她生來喜歡育種,所以對這些蟲子的感情,也有彆於常人吧。他瞎著心胡扯,比如……啊,比如蚯蚓,就跟土壤關係緊密。
嗯,對,就是這樣!
第一秋聽了這話,倒是沒再質疑。
他低頭又看了一眼掌心的洋辣子,那洋辣子也昂起腦袋,正打量他。第一秋把它放到公文上,它陪黃壤看書練功習慣了,也不亂爬。
李祿一看,得,這顯然是默認接受了。打鐵趁熱,他趕緊說;十姑娘還說了,今年她剛剛拜師,身無長物。明年精心準備後,可是要來將此物換回的。請監正務必好生替她養著。
第一秋瞅了一眼那蟲子,那蟲子兩隻小眼睛也瞅著他。一人一蟲四目相對,都很懵圈。
李祿說完這番話,自覺完美,也不多留,匆匆離開。
而監正用紫黑手、腫如胡蘿卜的手指撥弄了一下這蟲子——訂……訂情之物嗎?
外麵,裘聖白送了藥過來。那藥又苦又鹹,喝在嘴裡簡直發膩。第一秋皺了眉頭,並不理會。他待在這小小的囚室裡,本就苦悶煩躁。
日日裡還要麵對這樣的藥,如何喝得下?
裘聖白甚至已經習慣了這些皇子皇女們的不配合。這些人生來養尊處優,哪裡經曆過這樣的困苦?他又勸又罵,軟硬兼施。每日裡監督他們喝藥也是件難事。
而第一秋他們幾個,因為藥性融和不錯,是他的重點關照對象。他發完藥,進到第一秋的囚室裡一看,果然碗裡的藥半點沒動。
監正還是先喝過藥再處理文書吧,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裘聖白沒好氣。他日日哄勸著這麼多人,也是辛苦。但身為罪魁禍首,裡麵誰見了他不是咬牙切齒?
第一秋當然不打算喝,他毫不理會。
裘聖白也不能按著他硬灌,他上得前來,一眼看見第一秋的公文裡有什麼東西,花花綠綠的很是惹眼。
-書簽?
他一把抓過來,第一秋身體腫脹遲鈍,竟然沒能阻止。
裘聖白將這東西握在手裡,隻到手上一陣火辣辣地刺痛,他才發現這赫然是條蟲子!第一秋皺眉,下意識道∶還給我!
還挺關心!裘聖白這可就得理了,他說∶監正要是不喝藥,下官就踩死這洋辣子!…….無恥。監正大人看手裡的蟲子,裘聖白握了那東西,任由它蜇手,硬是不放。他就這麼同第一秋對恃。
第一秋眼見他毫不相讓,過了片刻,終乾看向地上的藥碗。裡麵藥汁烏黑,粘料粘稠糖的足有半你。
猶豫了半晌,他終於伸手,端起那碗,強忍著惡心,咕咕飲儘。藥汁入腹,整個身體都如火燒一樣。他將碗放下,又看向裘勝白。裘聖白一看,好使啊。——這玩意兒誰送的?
他將洋辣子交給第一秋,道∶這蟲子愛吃桃葉、桑葉,明天下官給監正帶幾片。第一秋重新將蟲放回公文上,讓它繼續當它的書簽,半晌說了句∶挑嫩葉。裘聖白連連應聲,再退出去時,便一身鬆快。
當天傍晚,師問魚發下來六十盆雙蛇果樹。
這正是黃壤上次嘔心瀝血培育之物。雙蛇果樹與虺蛇關係十分緊密,每條虺蛇都是從小守護盤玩。如今這些皇子、皇女既然換入虺蛇之血,要想存活,自然也要培育。
可裘聖白還是為了難。
裘聖白將雙蛇果樹做了登記,第一時間給第一秋送了一盆過去。
說到底,十姑娘為什麼會交上如此之多的雙蛇果樹,大家心裡也還是有數的。她力量微小,但能做的事,已經竭儘全力去做。
雙蛇果樹一共六十株,如今還剩五十九株。而皇子皇女去掉死去的,也還有一百三十餘人。
如何分配?師問魚沒有說,裘勝白隻好揣摩著他的心意。他撿那些得寵的皇子、皇女單獨分配,然後剩下十株,由其他不受寵的輪流盤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