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被他從醫院抱到彆墅門口了,也不差這幾步路,硬要自己走,更顯得做作。
寬敞的客廳沒有人來整理過,依舊保持著兩人吵架時的畫麵。
手機四分五裂被摔在地上,沙發前的茶幾上隱約還有幾滴血,女人的高跟鞋,有一隻已經不知道慌亂間被丟哪裡去了。
唯一不同的,就是落地窗外天色漸暗,沒了先前明亮。
徐卿寒將彆墅每個角落的燈光都打開,拿出自己的室內拖鞋給她穿上,白皙的腳被他修長大手握著,看上去格外精致。
“晚上想吃什麼?”
他低低開腔,就和平時跟人閒聊一樣。
溫酒低垂著眼,手機在此刻響了起來,她目光望過去,屏幕上顯示的是醫院號碼。
就算現在不想去應付家裡還在臥床的那位,有些作為子女的責任,又不得不去承擔。
她將手機拿過來,接聽前,聽見徐卿寒先一步出聲問:“醫院給你打電話做什麼?”
“我媽出車禍,住院了。”
溫酒表情平靜,語氣也是:“你媽媽已經來拜訪過,你就彆去獻殷勤,我媽不喜歡你。”
徐卿寒深邃的眸色被燈光渲染的很濃,盯著她額頭包紮的傷口半響,容忍度變得很高:“好,你做主。”
溫酒彆過臉蛋,算是回應他的態度了。
她雙腿縮在裙擺之下,身子懶散地靠在沙發手扶處,微微跟他拉開距離後,才把醫院這通電話接聽。
徐卿寒給她私人空間,低下頭,用紙巾將地上幾滴血擦拭去後,便站起來走開。
溫酒的談話並不費功夫,殷蔚箐就是在醫院見不到她,想讓她過來陪床。
她早就準備好了說辭,還說:“媽,你要是臥床養傷無聊,一個護士陪不夠,我請四個夠不夠?”
殷蔚箐所有情緒儘數收斂,安靜半響,傳來的便是很輕呼吸聲,惶惶然的問:“酒酒……你是在嫌棄媽媽是個累贅嗎?”
溫酒輕嘲地扯了扯唇,她並不怕外麵實施給自己的壓力,也不怕當初那三個億的負擔,最讓她受不了的是殷蔚箐這樣無休止的用母愛來綁架。
累贅倒是不至於,隻是也會感到累。
她低低的說:“我今晚不過去了,你要不滿意看護的女孩,我幫你換彆的。”
電話被嘟嘟掛斷,另一頭,殷蔚箐躺在病床上,憔悴的臉色完全冷下來了。
護士在旁邊屏住呼吸說:“殷女士,我幫你把晚餐端來吧?”
殷蔚箐沒有半點胃口,她情緒從悲中來,自顧自般輕聲問:“孩子長大了,就不聽父母的話了,我家酒酒小時候多乖啊……不來醫院看我,那肯定就是和教壞她的男人待在一起。”
*
溫酒先掛完電話,再給主治醫生打了一通電話。
花雙倍的錢,再找一名護士去陪護著殷蔚箐。
雖然心裡很清楚這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她還是這樣做了。
有時候,溫酒不禁會反思自己。
是不是一再縱容,才讓殷蔚箐這樣越發變本加厲。
她濃翹的眼睫毛掩著,指尖反複來回點著手機屏幕,很用力,白皙的肌膚都有些泛紅了。
徐卿寒讓厲雯把晚餐送到彆墅,他沒有第一時間去客廳,而是親自倒了杯水,溫度正好,才朝坐在沙發上長發淩亂的女人走過去。
那一袋便利店買的零食和礦泉水,溫酒都沒有碰。
徐卿寒看到心裡有數,倒杯乾淨的給她:“先喝一口氣潤嗓子,我們再談。”
接下來是費嗓子說話的時候了。
溫酒伸出白皙的手接過來,一小口抿著。
徐卿寒高大的身形就坐在茶幾沿,挽起袖子的手臂放在膝蓋上,一雙修長的雙腿被黑色西裝褲裹著,線條淩厲沒有一絲褶皺,那沉斂的氣勢也隨著他的影子籠罩住跪坐在沙發上的她。
明明沒有碰到她一根汗毛,男性的氣息好像已經強勢壓迫而來了。
溫酒手指無聲捏緊水杯,漂亮的臉蛋表情很冷靜,等他的下文。
“你先聽我說,要是想發脾氣提前告訴我,嗯?”徐卿寒先提出要求,以免說不上三句,兩人就開始又嗆聲跟你死我活。
溫酒點點頭,她儘量。
徐卿寒暫且相信,思忖幾秒,言辭間醞釀好了開場白:“我剛才跟我母親通話,報道澄清緋聞這件事,確實是她聽了施宜初的話點頭,不過她並不清楚報道的內容,現在應該已經把施宜初叫回徐家問話。”
他與施宜初之間的關係很微妙,將這事,推給了馮佩媛來做。
這一點上,溫酒看得出來。
她紅唇動了動,終究還是沒說什麼。
徐卿寒見她臉色還好,又繼續往下:“好,我們一件件來,先解決我出差前的,上次你為什麼要睡客廳沙發?”
這事,他不提的話。
溫酒幾乎已經拋之腦後了,抬起眼眸,表情是意外的。
徐卿寒向來為人睚眥必報,商界許多人寧願與他化乾戈為玉帛,也不願意與他鬥得你死我活,那些富豪貴胄在他麵前,也從來隻有諂媚逢迎的份兒。
所以,但凡他想要的,想知道的。
都會通過各種謀算,甚至是不擇手段的途徑,來得到。
何況,徐卿寒,從來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的,想通了這一點,溫酒也就什麼好不意外了。
兩人對視了片刻,她先移開視線,說:“你年紀沒大到腦退化的話,應該記得當年我們還沒在一起時,你說過我符合你心上人的一切幻想,但是,我們不適合結婚。”
“準確來說是徐家娶溫家的女兒,帶來麻煩與利益不成正比。”徐卿寒清楚的記得當年說過的每一個字,包括她那些愛慕自己的話。
他一字不漏重複出來,溫酒也隻是敷衍般扯了扯笑容:“是啊……被你當年說中了,娶我,太麻煩了。”
她這句話,說的模擬兩可。
徐卿寒並不能深度解讀,英俊的臉龐神色變化幾分,低聲問:“什麼意思?”
“你以為隻要麵對我家老太太這關嗎?”
溫酒呼吸一口氣,換了個坐姿,明明白白告訴他:“溫家這關,你可以借用徐家的權勢來娶到我。徐卿寒,你有沒有想過我爸死了,我媽媽還在……上次在你家借住一宿,她應該是上我公寓沒見到人,就直接打了一整晚電話給我。”
說到這,她低低自嘲一笑,心情是極度複雜的。
抬起頭,看著男人逐漸沉下的臉色,輕聲問:“現在知道我那晚為什麼在你家的床上,躺不下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