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把窗戶降下。”賀梨嗓子細啞, 脫口而出這句話時正好車門被打開, 男人幽沉的眸色與她對上, 聲音飄散在了空氣中。
氣氛瞬間變得一靜,邵其修注意到她眼角泛紅, 片刻, 薄唇扯動的語調沉著從容:“下車, 我接你回去。”
賀梨沒想到會被他聽到,尷尬地坐著沒動。
男人修長的身形也站在外麵巋然不動,賀家大宅就在旁邊, 誰路過都能輕易地發現兩人僵持的局麵, 最終,她彎腰下車,輪玩起心理戰術,遠不及這個男人。
換上邵其修的車, 賀梨一坐上去,鼻尖就嗅到了淡淡的薄荷香, 氣味很好聞,讓她感冒發沉的腦袋都清醒了幾分,指尖下意識去摸自己的額頭。
這個動作,落在了緊隨其後上車的男人眼裡。
他嗓音響起,冷靜又溫柔:“發燒了?”
賀梨放下手,垂眸說話:“一點小感冒。”
雖然是低燒,卻已經持續了好幾天這樣的狀態。
賀梨知道自己是擔憂奶奶休息不好所致,也就沒有太過於在意。
邵其修啟動車子, 朝的是醫院的方向行駛。
絕大多數時候,他表麵上看起來懂得極為尊重女性,也隻有相處多時,才會發現他溫柔多金的另一麵下,隱藏著男人骨子裡的惡劣,賀梨婚前沒有看清是人是狗,就這樣嫁了,也是婚後,才了解通透了枕邊人的真麵目。
她看著車窗外飛速閃過的建築物,沒有意圖改變邵其修的安排。
到了醫務室,醫生幫她做了一遍全麵檢查,賀梨配合著,最終檢查出來的結果是體質虛弱原因導致。
醫生開了藥,叮囑道:“儘量少吃,適當鍛煉增強體質,才能徹底根除。”
邵其修拿著藥方去繳費,他側身,目光向睹向坐在走道處藍色長椅上的女人,麵容秀麗,卻透著不健康的蒼白,偶爾輕輕掩著嘴咳嗽兩聲。
他邁步走過去,指腹帶著薄繭,握住她的手指摩擦了兩下:“你在這等會,想喝水嗎?”
“不想喝。”賀梨微微的躲了躲他親昵的舉動,咳嗽的緣故,根根睫毛處疑有許些水光。
邵其修沉著目光看了她會,然後才走向繳費處。
他一走,賀梨輕抬眼,目光才去觀察就快消失在麵前的男人身影。
她心緒起伏,坐了會才起身走向廁所的方向。
賀梨發現不知道是不是應景了般,來到醫院,感冒變得更加嚴重了,鼻子堵塞,額頭還隱隱發熱,她先洗了手,然後推開了一個隔間。
在此同時,隔壁的隔間被推開。
從裡麵走出一位穿著大紅色露肩裙子的女人,妝容精致,棕黃色的大波浪卷發披散在身後,走起路來搖曳生姿,與她擦肩而過,還留有一抹濃鬱的香水味。
賀梨挺直著背脊站在原地幾秒,纖細的指尖握緊門把,又慢慢地鬆開。
她走近去,一扇門也隔絕了兩個女人的世界。
洗手台上水聲響起,孟馨蔚翻出包裡的粉底補妝,眼角的餘光隨著那抹纖細身影消失而收回,她新做的指甲泛著妖嬈光澤,反複刮著手上的小鏡子。
過了兩分鐘,賀梨重新從隔間出來,走到洗手台前擰開水龍頭。
她麵容平和,仿若不認識身旁這一位。
孟馨蔚轉過來,主動打招呼,笑容完美無缺:“賀小姐,久仰。”
賀梨被眼前這位直勾勾地看著,也依舊不緊不慢地洗完手,用紙巾一點點擦乾手指的水滴,然後才語氣平靜問:“我認識你嗎?”
孟馨蔚含笑,如同花一樣鮮豔:“我認識邵其修,說來你當年婚禮,我還去過。”
賀梨指尖微僵兩秒,看向她。
“賀小姐還記得我嗎?”孟馨蔚話裡話外有意要提醒著她什麼,毫無意外地睹見了賀梨眼底那一絲短暫的狼狽。
她笑容愈發的精致豔麗,從包裡拿出一張名片,放在洗手台上:“這是我的名片,我剛在婦產科做完檢查有些累了,改日有機會請賀小姐喝下午茶,記得聯係。”
賀梨看著這個女人仿佛得勝了般,踩著高跟鞋朝廁所外走,腦海中某根神經一下子就崩裂了,她眼眸隱著什麼情緒,出聲道:“下午茶就不用了。”
孟馨蔚聽到聲音轉過來,看到賀梨將那張名片扔進了垃圾桶,就連情緒波動,也是一副寡淡平和的模樣,眼眸定定看著她說:“倘若你想跟我聊邵其修,他就在外麵。”
孟馨蔚沒想到賀梨會直接挑明這一層,而不是忍氣吞聲繼續裝著大家閨秀風範。
她維持著真假難辨的笑容,語氣拉長:“賀小姐你是不是誤會我和邵其修現在的關係了?”
賀梨靜靜看著她,不說話。
孟馨蔚一直在笑,精致又嫵媚,恐怕是任何男人見了都會側目,雙唇輕輕掀起:“我這種小市民何德何能嫁進邵家呢,賀小姐你把心放回肚子裡,我不跟你搶邵太太的位子。”
她話裡含著諷刺,連帶被刻意遺忘的記憶也被字字勾起,賀梨在看見孟馨蔚的手,有意無意地放在自己腹部,眼睛仿佛被刺痛。
她這次看著孟馨蔚走出去,直到再也沒有聽見高跟鞋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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