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府縣生活19同姓(2 / 2)

馮萍萍聽也覺得以後遊家有後悔的,遊大的兒子不是個讀書料子,除費錢落不到什麼好,何必呢。

可過兩年,遊家老大的兒子不僅有半途而廢不念,還把二房幺兒送去私塾念書。

這一下子,黎老太先是哄哄的,覺得遊家是跟她家作對。

因為黎老太天天要誇,不誇不舒服的大孫子黎耀祖是五歲啟蒙送學堂的,私塾裡就她家耀祖年紀最小,可坐的端正,板板正正的,字也寫的好,三歲就能背百家姓,四歲三字經。

黎老太不知道這是啥,但大孫子背的好,字念的好聽。

一直以來,黎老太都覺得大孫子聰明伶俐,比他爹還要強,以後是要做大官的,對著整條巷子裡的男孩都瞧不上眼,覺得誰家都她家耀祖成。

可遊家二房幺兒啟蒙也是五歲,這不是捅黎老太自詡大孫子小神童的名麼,得黎老太一肚子的火。

可她不知道,黎耀祖小時候是有人教,黎正仁雖考過學,可也識字念幾年書,三字經、百家姓還是能給兒子教一教的。而隔壁遊家,環娘哥哥每天在私塾學回來,就在家中背,二房幺兒就聽見,三歲小孩正什麼都不懂,聽大哥念道就跟著念,如此一來一回,遊家又有錢,便早早送去啟蒙,和他大哥做個伴。

對,遊家倆小子和黎耀祖在一個私塾念書。

自此後不管是明麵上,還是暗地裡的攀比對比都多。

之黎正仁家裡還算安寧,一些和隔壁遊家的雞毛蒜皮攀扯也啥,反正兒子一向讀書好成績好,夫子都誇,壓著遊家倆小子一個,都是高興事。

但自從去年二哥不送米後,家裡吵鬨來,開還成,可越往後過日子越是不順心,吵鬨的多。

“娘,我墨錠用完,該買墨錠。”黎耀祖跟娘交代一聲,便坐在桌看書。

馮萍萍:“我昨個兒見你墨錠不是還有小指肚子那麼高嗎?還不到一天這就用完?”

“都剩那麼丁點,磨的時候不好磨,還沾臟我的袖子。”黎耀祖愛乾淨,不願意用那麼小點,又說:“娘,你上次給我買的墨錠不好用,磨的墨不好寫,我想用徽記的。”

“徽記的四兩墨錠就要半兩銀子,我看你爹用的滁記墨錠也挺好,樣是四兩的墨錠要二百文。”馮萍萍嫌貴不願買,可拗不過兒子,便哄著說:“那娘給你買你常用的徐州墨。”

這個三百文。

黎耀祖有些不高興,學堂裡有人開始換徽記,他試試,墨色好,連夫子都誇說是好墨錠。

以他要是想要,娘指定會給他買的。

於是還吃飯,黎老太瞧孫子不高興,心肝肉的疼,問咋怎麼掉著臉子啊。

“阿奶,我想要徽記的墨錠,這個好使,夫子都說好。”黎耀祖纏著阿奶。

黎老太聽不懂什麼墨錠,知道是孫子讀書要用的,便說:“買,夫子誇那咱就買。”見大孫子臉上還露出笑,便說:“放心,阿奶去跟你娘說,保管買。”

大孫子臉上這笑。

“阿奶真好。”

“誒呦我的大孫子,阿奶不疼你疼誰。”

然後黎老就找到兒媳婦,問耀祖想買墨錠咋就不給耀祖買?虧你還是當娘的,孩子念書上的東西,以我在村裡是,正仁要啥我都給,指縫裡搜刮出的錢都能給正仁換一遝紙,你當家的咋地還克扣親兒子啊。

“耀祖跟娘你說的?”馮萍萍當時心裡來,從去年老兩口空手回來,帶一升米,這就算,可之後的日子——

她都不想提,攢這麼久一肚子的火。

“娘哪能是我克扣親兒子,我給你算一筆賬,咱們一家你和公爹,我正仁,耀祖和二娘統共六個人,正仁在外酒樓吃,一天就早上那一頓,倆孩子年紀小,二娘吃不多少,就這樣,咱一個月吃米要吃三十五升的米。”

一升兩斤,黎正仁一大家子一月吃七十斤的米。

“一升米外賣十四文,這就四百九十文錢,鹽一月四十文,送夜香的一月十五文,醋二十文,有時候還打不住,你和公爹說多吃醋好,有時候買醋就三十文,還有買菜,一天按最便宜五文錢的菜算這就一百五十文,還有肉,爹和正仁隔三四天就要吃頓葷腥,一個月按少算,能有個五十文,耀祖一天一個雞蛋,對買水一天三文,爹還要喝酒這些一個月三十文……”

“這些加來便花個八百七十文。”

“耀祖每個月要用紙,還有墨錠,這些加來便是半兩銀子去。”

馮萍萍越說越,“正仁一個月拿回來二兩銀子,我還算縫縫補補的衣裳、二娘繩帕子這些,總不能隔壁丫有,咱家二娘有吧?剩下的能有個四百多文錢,還要攢著,等明年送夫子束修,這就是四兩銀子,一年到能剩個一兩多,我就謝天謝地,不然過年親戚不走動?”

開年後,每個月到手的銀子開銷,馮萍萍是捏著花的,倆老的吃的還多,米像是不要錢一樣,她的梳妝台上胭脂盒子都空有兩月。

多久買個手帕,換個首飾?

過去黎正仁家刨去開銷,日子過得舒坦,想吃肉吃肉,孩子見天能跟著吃蛋,一年還能攢個七八兩銀子。可現在馮萍萍把帳一算,真的是到年底喝西北風去。

什麼都剩。

黎老太被兒媳婦連著炮炸一般堵回去,心口不痛快,嘴上硬邦邦說:“那也不能克扣耀祖。”

“徽記的墨錠要半兩銀子,要是娘給耀祖買,那這個月爹就不吃酒——”

黎老太當即掉臉,“你一個做媳婦兒的還管到你公爹上,他吃酒一個月三十文,扣扣索索的,不心疼孩子我心疼,那徽記的墨錠我出。”

馮萍萍自然樂意,聽到婆母說出銀子,當即臉色一換,成委屈,柔和聲說:“娘,不是我說難聽,耀祖是我上掉下來的肉我能不疼惜嗎?這不是家裡日子難,謝謝娘心疼我心疼耀祖。”

黎老太被媳婦兒軟哄回去,也消一大半,可還有一點,糾正說:“正仁每個月拿回來的二兩銀子,這在我們村裡那都是享福享不儘的銀錢,哪有你說的日子艱難,咱家要是艱難,村裡人不得餓死去。”

誰都不能說兒子事掙不來錢。

黎正仁可是黎老太第一個驕傲指望。

馮萍萍麵上說是,婆母說的對。

黎老太這次掏棺材花半兩銀子給孫子買徽記墨錠,可墨錠是消耗品,用完下個月還要買。黎耀祖用好的,咋可能再用回去?

私塾裡,除那個鄉紳兒子,就是他用徽記的墨。

黎耀祖要買,馮萍萍便說不成,娘多餘錢,黎耀祖便去求阿奶給他買,這樣一來一回,黎老太買三個月的墨錠花去一兩半,也開始肉疼來,也回過神,讓兒媳婦出錢買。

馮萍萍還是那套,可嘴還長開給算賬,黎老太不聽,胳膊一擺,直接說:“少給我算有的的,二娘一個丫哪裡需要見天買繩花做衣裳帕子,吃飽夠穿就不錯,拿二娘的錢給耀祖換墨錠。”

“娘,二娘也是你孫女。”

“我能不知道?用的你說,二娘一個丫片子,以後就給人家,養的這般好作甚,以家裡鬆快就不說,你瞧瞧你養的,吃飯精細,平日裡也不洗衣做飯,都是要我乾,現在咋還讓我把她供著不成?”

“以後黎家可是靠耀祖的,現在虧耀祖,以後耀祖跟你這個娘不親,你哪裡哭去,說我提醒你。”黎老太心想,還想跟她耍心眼子。

她之就是當十幾年老太太,不跟馮萍萍這個媳婦兒多計較什麼,馮萍萍說好聽哄著她,那她也樂意多乾點家裡活,這有啥,可要是算計錢算計她上,那就不成,呸!

黎老太一通,又是擠兌又是敲打,馮萍萍是一肚子,回來跟公說。黎正仁做一天的工,人也累,應和兩聲,和稀泥說:“你說得對,不能對著二娘這般克扣,是不成。”

馮萍萍還鬆快,黎正仁音有一轉,說:“不過娘的也錯,二娘上不用花太多錢,以花三五十文,現在放兩三個月也成,我瞧著手帕繩都是好的,必要買新的,飴糖果子吃多壞牙也不用買。”

“……”馮萍萍掉臉。

黎正仁見狀其實都不太想哄,可種種顧慮,還是上哄說:“你,二娘是我閨女我能不心疼?可你想想,耀祖今年九歲,眼看明年十歲能下場試一試,咱們要多為耀祖著想,是不是?”

馮萍萍都不知道怎麼撒,“以日子也這麼艱難,怎麼現在就過的處處不順,二娘好說,還小一個,不用不吃就算,可你看看我,我弟弟大哥媳婦都換新衣,開年到現在我一塊布都扯,回到娘家叫大嫂弟妹笑我。”

“那便買一塊做做衣裳。”黎正仁哄。

馮萍萍:“你說的輕巧,我買衣裳,娘不說我敗家?”

買也不是不買也不是,黎正仁都不知道怎麼說,語便敷衍來,“那你說怎麼辦?我法子。”

“……”馮萍萍又上來,可一扭公已經上床睡去。

黎正仁父子倆白日一個上工一個去私塾,院子裡的摩擦大大小小不斷,黎老太嫌兒媳不會過日子,馮萍萍是怎麼說都要把錢捏自己手裡,不交出去。

有天馮萍萍給女兒多夾筷子肉,黎老太下午尋二娘的一處錯,便開始罵二娘,說二娘是饞嘴爛子,不是什麼稀罕命,還不乖巧麻利乾活,整日做什麼呢。

女兒被罵,馮萍萍當然,就是一口肉而已,從還暗著說老兩口吃得多費米,如今頂來就直說。

“一月二兩銀子是不少,二娘吃口肉還吃不得?中午你和公爹一碗碗的吃米飯,我多說什麼?”

黎老太一聽就咋呼,開始哭嚎,罵兒媳不孝順,說逼出心裡,這是嫌我們倆老的,這住的院子可是她家買的。

馮萍萍便說我還用嫁妝湊三十兩銀子,不然你能買得。

……

隔壁遊家倆媳婦兒聽的樂嗬,又吵來。

“我就說那馮萍萍往日裡瞧著說細聲細語的,一肚子的花花腸子,哪能是麵上那麼個麵團人?這不是可逼出來。”

巷子裡就見過做媳婦兒的跟婆母這樣明麵上撕來對罵的,就是不對付,也是關門各自鬥法一來一回,就吵得半條巷子都能聽聞的。

越吵越大,黎家二娘還哭來。

遊大媳婦兒雖然不待見馮萍萍,可對著二娘啥意見,說:“這孩子可憐,一口肉她娘和阿奶吵來,以後不敢吃肉。”

“哪能是肉的事,還是黎家手裡緊巴,又慣著黎耀祖那小子。”遊二媳婦說:“我可聽我家三郎回來學,黎耀祖故意拿著貴價墨錠在咱家大郎跟顯擺炫耀。”

遊大媳婦便說:“買也是能買,但啥必要,那麼貴。”

“就是,我也跟三郎這麼說的,他倆兄弟能把書讀到黎耀祖這是該顯擺的,顯擺墨錠有啥稀罕的,還是克扣他妹妹繩帕子買的,能用的安心?”

隔壁吵個停,二娘哭,一會黎老的聲,聲音略小些,還繼續聽,有人來買香油。遊二媳婦便先乾正經事,“嫂子又來打香油?這次要多少?”

“我家香油瓶小,你打滿吧。”來人笑說:“以一月來一次,誰讓現在黎記鹵煮出鹵豬肉,我家人愛吃這個,每天都要買個一兩斤回來拌著吃,可不是香油就費。”

遊二媳婦聽姓黎,“這姓還挺巧?”

那人也聽到黎正仁家吵鬨,便說:“人家黎老板是個哥兒,年輕輕的手腳勤快,做生意公道實誠,他家公還是在官學讀書的秀公,鋪子裡還掛府尊大人贈的匾額,倆人的爹也是勤苦乾活的人,你說說這樣從上到下的好人家,跟隔壁咋可能是一路子的?”

“是姓黎的,根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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