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被子還沒給蓋完,手還沒撤走,福寶便哼唧唧哭了。
顧兆:……
兒子你是來打你爹的臉嗎。
顧兆重新抱起來,繼續哄。
每次就這樣,在懷裡睡得很快,可到了小床上就不成了。顧兆懷裡抱著兒子,壓低了聲說:“以前也不這樣,睡咱倆之間也挺好的。”
“換了新床,福寶不適應了。”黎周周接了福寶,“我來抱一會,相公你快早早歇著,不行就讓福寶睡這邊。”
顧兆耷拉著臉,可憐巴巴看周周。
“好周周,好周周,你心疼心疼小相公我吧。”
“從搬到京中來,就沒——”
黎周周耳根子紅了,知道相公什麼意思,打斷說:“那再慢慢適應下。”
“對啊,小孩子不能太嬌慣了。”顧兆是說的理直氣壯。
小孩子不能嬌慣,但是周周可以嬌慣小相公。
夫夫倆是點著油燈跟福寶熬,最後福寶年紀小缺覺,沒熬過他那個‘心狠’的親爹,躺在新的嬰兒床,哼哼唧唧了兩聲,最終還是太困給睡了過去。
顧兆興奮了,都沒敢大聲說話,趕緊吹了油燈往床上爬。
然後就見周周已經迷糊了,實際上顧兆也有些犯困,今晚是什麼事都乾不了,顧兆親了親老婆,“睡吧。”一手終於摸到了久違的胸肌了。
之後幾天是見天晚上這般適應。
顧兆早起要去衙門,每天早上打哈欠,在騾車上能迷瞪一會,到了衙門先喝一杯濃茶提提神,其他三位同僚見了,隻有趙大人笑問:“顧大人這是白日裡看書勤奮了,莫不是夜裡還要點著蠟燭繼續看吧?”
“沒,要是點燈看書倒還輕快了。”顧兆喝了口茶,壓過了困意,說:“趙大人有所不知,我家才給孩子換了一張新床,孩子小不適應,我便多折騰一些陪著,是剛抱著還睡得好好地,一放新床上就哭,誒呦我都拿著沒辦法。”可一臉慈父寵溺表情。
辦公室聽著的其他兩位:……
趙大人先不信了,“怎的?顧大人回去了,還要顧大人看孩子不成?”
“我家隻招了車夫和婆子,白日裡有夫郎和爹看著孩子,夜裡我回去了,便是我和夫郎看孩子,哪能向各位大人一般,家中仆從婢女環繞,不勞費神。”
其他人恍恍惚惚中,莫不是顧兆真回去還看孩子?
可聽著不像假話,而且顧探花是入贅的贅婿,連聖上都知道的,如今顧大人的住宅府邸門上掛的牌子,那都是姓黎不姓顧。
便一個個麵容複雜,心中唏噓,一個大男人,即便做了官了,回去還要看孩子,真是、真是——
眾人沒見過這場麵,還真不知道如何形容。
就連趙大人今天後,對著顧大人同情許多,倒不像之前時不時的話裡擠兌。即便顧兆才學再盛,聖上如何誇獎看重又如何,還不是黎家上門婿,連孩子都無法和顧兆姓,可不是唏噓麼。
如此時日匆匆,轉眼到了十月六日,嚴家嚴柏川小朋友滿月了,正巧這日是休沐。
一大早,黎周周給福寶換上了新衣。
顧兆穿了身舊的單袍,如今天氣轉涼,春捂秋凍,他還是喜歡穿單袍舒坦一些,這會抱著福寶,說:“一會咱們去找小弟弟玩,以後啊,他就是我們福寶的小弟了。”
福寶如今會說些字,都是一蹦一蹦的往外出。
“嘰嘰。”
“不是嘰嘰,是弟弟。”顧兆給兒子糾正。
福寶:“喋嘰。”
“……嘰嘰就嘰嘰吧。”顧兆笑著捏福寶臉頰,反正叫的是嚴家大白,又不是喊他這個爹做嘰。
黎周周好笑又好氣說:“相公你不許給福寶亂教了。”
“不是我,我沒教,都是福寶自己瞎學的。”顧兆立刻甩鍋到兒子頭上。
福寶以為阿爹和爹爹和他玩,咯咯咯的笑。
黎大在旁聽完了全程,“多大了,還糊弄福寶,福寶來爺爺抱著,咱不跟你爹爹玩了。”
顧兆:……爹就是趁機找借口想抱福寶。
外頭騾車套好了,藍媽媽來回話,順便把禮準備好了。三斤的肉,一壇子酒,還有黎周周自己給大白做的一身小衣裳,當然重頭戲的嬰兒床早十多天已經送到了。
光是那張小床算下來也有一兩銀子了。
外頭陽光好,刮著一些小風,一家人上了騾車。黎大是不舒服坐裡頭,嫌憋悶的慌,便坐在車架上,要不是顧著什麼‘顧大人的爹’份上,黎大恨不得自己趕車,讓方六歇著去。
騾子是他的老夥計,結果到了京裡,隻能說說話了,沒幾次用得上的。黎大拍拍騾子。
方六拉著騾繩,回話說:“老太爺坐好了,該啟程了。”說完話,等了會,見車廂沒動靜,這才拉著騾繩走過去。
兩家不遠,老太爺坐車架上了,方六就不好再坐了。
到了嚴家。
自然是一通寒暄,嚴家人接了禮,招呼黎家人入座喝茶。黎大是去找嚴父說話,兩人能說到一起,若不是倆家院子買的近,時不時能走動說說話,可不得憋死了。
嚴父以前在村裡是個悶葫蘆老實肚子,如今來京中這兩個多月,見了黎大話多了,沒法子,以前在村中他不說了,聽彆人說,可現在一睜眼就是這個院子,一天也不乾什麼活,清閒的不得勁啊。
“都說享福享福,可忙活了半輩子了,一時閒下來我真不習慣。”
“可不是嘛,以前還扛個東西,飯也吃的大碗,現在一天到晚上不咋餓。”黎大倒了酒跟著嚴父小喝一杯,倆人躲到嚴父這屋子裡來了。
柳樹是前一天徹徹底底洗了個痛快澡,連著頭發也洗過通順了,如今換了衣裳,不用包裹頭,渾身爽利,見了周周哥就高興,還要抱福寶。
“他重了些,你能抱嗎?彆使勁了。”黎周周說。
小樹這才出月子,還是不好抱重物。他家福寶真是沉甸甸的。
柳樹說:“我坐下抱一抱,不礙事的,你家的福寶我見了高興,模樣長得怎麼這麼漂亮,又白又好看的,不像我家大白,叫大白也沒福寶白。”
說著說著就自然拉踩了。
黎周周認真說:“大白還小,聽不懂,可你當阿爹的不能說這種話了,以後傷著孩子的心了。”
“我知道他聽不懂才說,他是我肚子裡生出來的,我當然疼愛的緊,以後有什麼壞事不好的,我都讓謹信去教訓,我就當個好阿爹。”柳樹是算盤打的霹靂巴拉響,反正男人一向臉黑嘛。
兩人在這邊說話,隔壁書房嚴謹信和顧兆閒聊。
日頭高照,嚴家車夫來報,說鄭大人到了。
鄭輝一家到了。
之後又是一通的寒暄客氣,女眷夫郎們一團,圍著醒來的大白說說話,誇完了大白小小模樣就有幾分俊朗,再接著誇瑩娘玉雪可愛,然後再誇福寶漂亮。
孩子們最大的瑩娘四歲,福寶也快一歲了,大白隻能躺嬰兒床上連咿呀都不會說。瑩娘隔著圍欄看小弟弟,又扭頭看了會福寶,便去抱著爹爹的腿說:“爹,我不要小弟弟當我相公,我想嫁給福寶,福寶長得漂亮。”
鄭輝:……
顧兆:……
嚴謹信:……
“你在家裡到底給瑩娘教什麼?二哥家的才出生不過滿月,你就惦記上了?”顧兆先笑著調侃。
唐柔正和柳夫郎黎夫郎寒暄聊天,乍聽女兒這麼說,當時臉上笑容淺了,皺著眉頭想說說女兒,在外做客怎麼能說出這樣沒規矩的話,是她教的鬆了。
結果顧兆這麼一說,大人們也善意的笑逗著瑩娘,顧兆還不要臉誇瑩娘審美好,“瑩娘小小的就知道漂亮不漂亮。不過你們年歲都還小,以後你長大了,由著你爹娘給你親自挑,現在做不得數。”
“為什麼呀顧叔叔?”瑩娘不懂。
顧兆:“福寶和大白現在一個漂亮一個俊俏,要是以後長大了,兩人長著長著顛倒過來了,福寶俊俏,大白漂亮了呢?”
瑩娘聽得有點懵,想了好久才明白,覺得顧叔叔說的對。
“那便不急了。”
然後去和倆弟弟玩了。
等孩子走了,鄭輝才笑說:“前段時間柔娘說我慣女兒慣的厲害,以後不好找婆家,我不就順口提了句有個現成的嘛,咱們兄弟,都是親近,你家大白還不是我看著長大,自然是先便宜你家了。”
“孩子還小,日後再說。”嚴謹信說道。
本來說的就是玩笑話,三人沒當真,進了書房說起彆的了。鄭輝說:“上次我去範府,範閔對我十分親切頗有拉攏之意,還打聽了兆弟你的消息。”
“哦?問什麼了?”
“問倒是沒問什麼緊密的,誇你才學好,心裡有抱負,問你師承何人。”
這個師承何人,不是說以前在府縣官學的夫子,雖然吧也算老師,但這裡講的是傳承的意味,做了人家弟子,以後就是那一派的。
天地君親師的師。
顧兆自然沒有,連個字都沒有。
“若是說學問,咱們三人中二哥是最拔尖的。”顧兆說。竟然這麼誇他,確實是有點拉攏的味。
鄭輝:“我也這麼想,不過範大人就說了那麼幾句,之後再也沒聯係找過我說話,所以就給你說說,你心裡好有個譜。”說完小小歎了口氣。
“有什麼說什麼。”嚴謹信直截了當道。
鄭輝:“我覺得範家門風不好,咱們還是不要過多親密,這話我本不該說的,範恩,哦就是範大人第三子,算是我姐夫,可這人秉性浪蕩心性不堪,第一次見我,便說要帶我去見識見識。”
顧兆:……他穿來這麼久了,當然聽懂‘見識見識’後頭的意思了。
“這人確實品行不好。”嚴謹信斷定,“大哥你還是少交往為好。”
“自然。”
“我一個小官,肥料法子得了一時風頭,範大人可能就是問一問,沒準也沒彆的,成了不多想了。”
中午嚴家擺了兩桌,男子一桌,女眷一桌。
因為堂屋略小擺不開,顧兆便提議,他們在院子裡吃喝算了,要是女眷嫌有風去堂屋。
黎周周覺得外頭院子吃挺好的,光線好吹著風,柳樹自然響應,反正大白吃飽了奶去睡了,他都關了一個月,自然不想悶著拘著,問了大嫂如何。
“好啊。”唐柔答應了。
瑩娘最開心了,吃兩口便下桌去玩,生性天真浪漫。
顧兆見狀,說:“我瞧瑩娘和大哥骨子裡像,都是自由自在的。”希望小孩子的童年都快快樂樂,慢點長。
女孩子生活在這個時代,無拘無束可能就短暫這麼幾年。
“是啊,所以我不愛拘著瑩娘。”鄭輝說到這兒,看向嚴謹信,“真的,考慮考慮,我家瑩娘配你家大白,如何。”
嚴謹信:“喝酒吧。”
“喝酒喝酒。”顧兆好笑舉杯,“大哥你這人,今個是來慶賀大白滿月的,嚴二哥家孩子還沒長大成年,你怎麼就一口一個惦記上了?”
鄭輝便道:“我就不信你沒打嚴謹信家大白的主意,莫不是現在攔著我家瑩娘,好讓你家福寶和大白一起了?”
“我才不會這般想。”顧兆說的玩笑中帶著幾分認真,“我不拘著他,他想嫁人娶妻都成。”
鄭輝不信,覺得兆弟又說玩笑話,“這世上哪裡有哥兒不嫁人的。”更彆提還說什麼哥兒娶妻。
“有何不成?我現在是一介小官,等我家福寶長大了,那時候我該能升個一兩級吧?最起碼六品,我調任去外地當一個五品的知府該行的吧?那時候,一洲知府,我還護不住我家福寶了?想乾嘛就乾嘛,當然咱們不做強搶民男民女的事,還是要遵紀守法……”
桌上其他人聽了都笑了,顧兆就是在說玩笑話。
唯獨嚴謹信有些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