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苦苦哀求說是被海盜拐上去的,結果伯爺半點沒眨眼,讓人綁著那十來歲的孩子掛在桅杆上,硬是曬了兩天,最後是到了碼頭,壓去了官府……
既是要送官,為什麼要綁著曬呢?
新人不明白,老水手說了這麼個故事,“那是第一次來,倒是沒在海上遇到海盜,在碼頭小鎮子上的酒館裡,那個女人孩子被一群人欺辱,女人孩子苦苦哀求,伯爺見可憐就帶上船了。”
“後來呢?”
“後來我們遇到了海盜,還有我們的船差點被點了,抓住的時候,放火的就是那個六七歲大的孩子,他身量小,到處能鑽,摸到了船上的武器火藥,幸好王護衛給抓住了……”
嚇得新人話都說利索了。
“你以為那掛在桅杆上曬的海盜真是個好的?你見過哪個小孩一手的練刀子練出來的繭子?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換做大人,早就一刀了結丟進了海裡,也就是看他小,才綁了丟進官府去。”不過也是個死。隨便呢,關他們啥事。
“你小子,以後多留幾個心眼。”
船隊到達了最後一座城市,王堅換上了大曆正統的衣袍,出入各大酒會宴會,這個國家的貴族婦人紛紛向他示好行禮,同這個王國的貴族做買賣,他們稱他王先生,在交易時,大臣還想用貴族頭銜來討價還價。
王堅笑笑,說他已經是貴族了。
大曆的昭海伯。
大曆可是比這個小國國土更遼闊的。
返程時的王堅已經三十六歲了,回程順利,除了王堅有些疲倦多是困乏外,其他的一切都好,直到王堅肚子開始鼓起來,王堅才意識到——
“我是不是懷孕了?”
王虎都傻掉了,“那、那,咋辦?不可能吧?”
王堅拉著王虎手放在自己肚皮上,“那這裡頭是什麼?”
“……”
“你要是敢憋那個字,我把你屎打出來。”王堅不等王虎回話先道。
王虎已經瞪大了眼,因為他感受到掌心下動了,長大了嘴,“真的——”他又撓頭發,“咋就有了。”
“你好像不是很喜歡。”王堅聽出來看出來了,驚訝多,沒啥喜歡的。
王虎一聽就明白,老板指定誤會了,忙說:“你年紀大了,這生娃娃難的,俺又不想你生,要是為了這個壞了你的身體,還有以後出不了海你肯定不高興。”
在孩子這方麵,兩人從未提過,彼此默契認定了這輩子沒孩子。
王堅摸著自己的鼓起來的肚皮,裡麵是一條生命,他望著眼前男人憨厚帶著傻氣還有擔憂他身體的眼,說:“留下吧,既然來了那就是緣分。”
“成,那俺去請大夫。”王虎聽老板拍了板留下,也不再多話,趕緊去叫大夫了。
大夫來把脈,說已經五個多月了,脈象平穩建強……
王堅則是在算日子,這孩子指定是出生在大海上,或是找個碼頭靠岸生?很快王堅就否了後者,岸上和船上對他來說,船上海麵他才更順心習慣。
那是一個秋日,船隊已經出行快三年了,再有三個多月就能到大曆了。
這次出來的新人一聽快到大曆了,當即是熱淚盈眶,每日都站在甲板上望著大曆的方向算日子,當年十六七野心勃勃壯誌豪情的少年郎,如今三年過去,海上風刀催人,已然是健碩的青年模樣,神色更是沉穩了。
“這些日子我瞧著風平浪靜的——”
“打住,可彆往下說了,這海上的話得反著來。”
“難不成要說那些晦氣的?”
“你彆說了就成,換個話題。”老人們轉而談起了家裡,“不知道我阿媽身體如何,這次回去下次就不出來了,年紀大了錢賺不夠的,這些就成了安安穩穩做個小生意買賣。”
“我還不成,我想要是有下次再出來,家裡孩子多,兄弟姊妹就十多個,一張嘴嗷嗷要吃的,屋子都睡不下,閨女出嫁要添嫁妝。”
“三妞是到了嫁人年紀了,難怪這次你還買了些首飾,敢情是送給閨女出嫁的嫁妝。”
“也不貴,我瞧著是個稀罕的款式花樣。”
水手們買的自是不貴,不是什麼昂貴稀有的寶石,一些碎的也不算純淨的寶石鑲嵌做的項鏈手鏈,在外頭小國街頭鋪子裡常見的,可帶到大曆去那就稀罕了。
當爹的給閨女的一份心意。
就在這種暢享回家之後種種的快活氛圍中,第三日海上下起了雨,大片大片的烏雲積壓,第四日雨勢開始大了,此時船隊已經駛離了最近的碼頭,要是折返回去,那得一個月,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前行。
難不成到了家門死在外頭了?
有人心中升起了恐懼,麵對著沉甸甸烏黑烏黑的積雲。
暴風雨要來了。
猛烈恐怖的暴風雨還是到了,比新人少年郎之前經曆的所有黑暗大雨夜晚還要凶猛,巨大的船在大海中像是一艘孤苦伶仃的小船,半點安全都無法支撐。
所有人都覺得要死了,而此時昭海伯發動了身子,要生了。
洶湧的海浪拍打著船壁,水手們被顛的亂七八糟亂晃,根本站不穩,大喊大叫說桅杆被吹斷了,人被吹下了船,喊救命的……
伯爺的船艙中,油燈來回搖擺,光線晃得厲害,比那鬼影還害怕。
外頭的喊、哭、叫的,裡頭大夫心緒不寧,手抖得根本無從下手,不知道怎麼接生,王虎早學會了,讓大夫走開,他來,沒有熱水,那就乾淨的水,黑暗中混著的不知道是海水還是王虎的眼淚。
“沒事,俺在呢,沒事的。”
王堅抓著王虎手臂,一雙眼明亮堅定,“彆哭,就算過不去這遭,路上咱們一家三口一起走,還要你護著我們爺倆。”
“嗯,俺、俺早早過去給你們探探路。”王虎胡亂扒拉了下臉。
船被掀到最高,尖叫的人更多了,黑夜中宛如地獄一般,直到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閃電劃過,宛如白晝一般,隨著嬰兒第二聲哭泣,轟隆一聲的震響,複而歸於平靜。
昭海伯生了。
船安靜平穩了,剛才疾風驟雨一般的暴風雨寧靜了,海麵恢複了平靜,徐徐的拍打著浪花……
大曆十五年,秋末,昭海伯於海上暴風雨夜誕下一哥兒,取名王海。
之後一路平安,冬,到達吉汀碼頭。
水手護衛們下船,腳踩上大曆的土地,感受到了四平八穩的踏實,終於到家了,之後民間就流傳一起故事,昭海伯生的那個哥兒是得海神保佑的。
海上的王者,同他的阿爹一般。
第二年,光武帝退位讓給皇儲曆天蒔,年號永熠。
永熠帝在位期間,早期的黎照曦,中期的王海,皆是赫赫有名的名臣,將大曆推向一個前所未有的輝煌盛大王朝,經濟繁榮到鼎盛,哥兒女性地位是曆朝曆代中最高的,文明燦爛,後稱永熠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