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為了安兒,這些又算什麼。
世事多變啊。
黎家回京了。
下人來報消息,長泰公主聽聞點點頭,回頭讓嬤嬤請安兒過來,母子二人一同用飯,食不言,等用完了飯,長泰公主閒話似得,說:“長大了還是跟小時候一樣。”
林康安嗯了聲。
長泰公主笑說:“倒也不是,你小時候我還以為你是啞巴不會說話,現在好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竅了會說話了。”
“七歲時。”林康安記得。
長泰公主其實記不太清,就記得有一天兒子突然就能開口說話了,就是七八歲那會吧,這個不重要,此時她說:“你小時不說話,有一年你走丟了,我那時候心急如焚,要是旁的小孩還知道哭鬨喊一喊,可你半點聲都沒有,被歹人擄去,這可怎麼辦。”
“你肯定不記得了,那一年你剛五歲。”
林康安看了眼母親,不知道母親為何提這個,但他還是實話實說:“記得。”
“你還記得?”長泰公主驚訝,嬤嬤說小孩子年歲小,受了驚嚇養回來忘了就好了,沒什麼大礙的,沒成想兒子一直記得。
“那你還記得救你回去那家嗎?姓黎。”
林康安:“顧兆顧大人與其夫人黎夫郎。”
“你比我記得清呀。”長泰公主原還是詫異,這會便覺得兒子聰穎,雖是話少,但記性好,便繼續說:“那年燈會上你被擄去,我和你父親找了半宿才聽到音信,馬不停蹄的往黎家去。”
公主記得不清了,旁邊嬤嬤上來說:“老奴記得真真的,進了內屋後,少爺同一個娃娃坐在床上,少爺還拍了拍娃娃的背,像是哄那小娃娃,那娃娃就是顧大人家中孩子了,是個小哥兒。”
“嬤嬤慎言。”林康安道。聽到此時,明白過來,母親今日叫他過來用飯,應當同黎家有關了。
信任首輔顧兆顧大人。
母親……林康安瞬間明白,母親為了他的前程才有了這出。
老嬤嬤說:“是老奴話多了。”
“不怪你,康安那時候才五歲,顧大人家中孩子不過兩歲吧?”長泰公主不等回話,繼續自顧自說:“你們小孩家家的,哪裡有什麼大防規矩。”
“後來顧大人一家調走了,如今時隔多年回來,於情於理,咱們應當上門拜訪問一問的,多謝當年顧大人救了你。”
林康安想到那年冬日,溫熱軟軟的團子似得孩子,他知母親想什麼,可到底是心中也想見一見,便應是,說好。
本不該這般功利的。
他想見見福寶。
那年林康安十七歲,福寶十四歲。
福寶到了京裡,有段時間處處不適應,京裡夏天太熱,又乾,規矩還多,不能穿著露著胳膊腿的出門,還被曬的脫皮了。
“誒呀,阿爹,我臉上起皮了!”
黎周周一瞧,還真是,說:“大中午的可彆出去了,在家中過了那段時間再出門。我瞧瞧,得塗掉蘆薈薄荷,彆撓。”
福寶從小就不怕曬黑,喜歡四處撒野玩,隻是玩的瘋了,曬傷脫皮,癢癢的,他總忍不住撓。
顧兆就會嚇唬小孩,說你撓了破相了可醜了,你爹我這般漂亮,咱倆上街了,百姓一瞧,就說顧大人這樣的美男子怎麼會有這麼個小醜八怪哥兒呀。
這話顧大人捏著鼻子說,可算是八卦精轉世似得。黎周周在旁笑壞了。那時候福寶聽了,就是氣呼呼的鼓著臉頰,說他也好看,才不是醜八怪。不過後來夏日出去玩,是不敢玩瘋了撒野,也注意防曬了。
時隔多年,如今到了京城,又給曬傷了。
福寶粘人精,抬著臉求阿爹給他塗。黎周周知道,這是到了生地方,福福也成了小孩子性子,是粘著他們大人才有安全感,便拿了藥罐給細細塗上。
“好了,不嚴重,塗個一兩日,在家歇著,等好了再出去。”
福寶:“知道了阿爹。”
可福寶對京城好奇,對一切新鮮事情都充滿了探知欲,到了下午,顧大人下值回家一家人吃飯,顧兆聽到這事,就說:“你物理防曬啊,戴個帽子。”
“不戴帷帽。”福寶先反駁,有自己主意和看法,說:“我才不怕彆人看我,爹你走在外頭都不戴帷帽,我也不戴。”
顧兆:“……”
哭笑不得,而後又正視起來。
福寶一路從南,又在村裡住了幾個月,回來後,有些和男的對等意思,也不是顧兆說不可,但不能什麼都這般比。再說,封建社會大環境如下,需要取其平衡。
顧兆正經耐心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看你曬傷了那是你難受,物理防曬戴了帽子你好過,並非說什麼男子不用戴帷帽,非得未出閣的女郎和哥兒怕人瞧見才戴。”
“其實帷帽遮麵也麻煩,看不清路,不適合你這皮猴子——”
“爹,我哪裡皮猴子了。”福寶不乾了撒嬌。
顧兆說:“給你做個棒球帽,正好你愛梳高馬尾,那東西好做,今個做了明天就能用上。”
“怎麼個樣式?”黎周周也好奇,“福寶針線活差得遠,我來吧。”
福寶:“……也沒有差得遠。”
“爹,我來做我來做。”
非得做出來讓阿爹和爹都瞧瞧,他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