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兩點半以後才睡覺, 伏黑惠理所當然的在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時候起晚了。
而且睡前原本好好蓋在身上的被子也不出意外被身旁占據了三分之二位置的混蛋老爸卷走,昨晚的承諾都是假話。
啊啊,提到這一點伏黑惠就滿心不爽:也不知道這家夥到底是怎麼做到把被子全部卷到身上的同時還能把手搭在自己身上, 話說既然都擠過來了,那就不能乾脆蓋一張被子嗎?非得全部卷走!?
麵無表情的少年把自己的枕頭抽出來狠狠的拍到甚爾臉上, 試圖把人悶死,然後頂著不太精神的黑眼圈,一邊打著哈欠, 一邊在第一時間去看了看自己影子裡的狀況。
在影世界深處的咒胎正在保持一定頻率鼓動著。
像是即將破殼的動物的幼崽, 傳來明顯的屬於生命的律動。
但卻又平穩無波, 將氣息和動靜全部都降到最低,除了影世界的主人以外, 誰也沒辦法察覺出咒胎的存在——這是咒胎的本能, 在未孵化且最脆弱的時候,為了不被天敵發現,力量等級越高的咒胎對自身氣息的隱藏程度就越高。
“還沒有孵化出來嗎?”
甚爾把砸在自己臉上的枕頭拿下,撓了撓頭, 坐了起來, 然後直接把手搭在惠的肩頭, 大半的體重都壓了過去。
“沒有。”伏黑惠被壓的一歪,睡意惺忪的搖頭。
“……不太正常, 如果是已經孵化了一半, 之後因為缺乏能量而停止了進程,那麼在得到咒物、彌補了必須的能量之後……應該很快就能夠孵化出來才對啊。”
沒見過已經在孵化狀態的咒胎進展那麼慢的。
“雖然過去一直用[半孵化]來形容……”伏黑惠把甚爾搭在自己肩頭、極其沉重的手臂推開,揉了揉眼角站了起來,在聽到甚爾的嘀咕,他一麵去衣櫃裡翻自己的校服, 一麵思考著,一麵有些猶豫的開口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但是,現在想想,其實不一定是[一半]吧。”
“什麼意思?”甚爾看向他。
“就是說,大概在九年前的那天,媽媽之所以會孵化……其實會不會隻是因為[不得不]孵化而已?”
因為那個時候,如果沒有外力乾涉的話,甚爾毫無疑問會死,而年幼的惠也會自母親去世之後,失去僅剩的依靠。
所以為了最重要的家人的幸福,咒靈繪理強迫自己孵化。
並非沒有可能,不,倒不如說,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進度會那麼慢就說得通了。
因為要修補因為當初強行孵化而造成的損傷和不足。
一時間沒人吭聲。
伏黑惠從衣櫃裡拿出自己的校服,然後轉身看了他爸一眼,完全沒有動彈意思的男人歪著頭回視。
“……既然醒了倒是給我出去,我要換衣服了。”
“那就換唄,都是男人有什麼好介意的。”甚爾打了個哈欠:“說起來你還要去上學嗎?那種地方去不去都沒關係吧。”
“既然孵化沒那麼快,那當然要去上學,無緣無故曠課的話會被老師聯係質問的,畢竟明麵上我還是國家規定的必須參與九年義務教育的一員,請好好記住這件事,完全失格的家長先生。”
“……學生還真麻煩啊。”
“所以你快點出去啊!不要浪費我時間。”
“不想動,好困……我轉個身總可以了吧?”甚爾裹著被子轉了個身,“好了,你換衣服吧。”
額頭迸起青筋,因為睡眠不足的關係,眼底留下兩個明顯黑眼圈的少年臉色臭到不行,滿臉陰鬱的伏黑惠放棄繼續和某個男人廢話,他麵無表情扭頭,拿起自己的校服,赤著腳,就這樣噠噠噠的出了房間門,跑到衛生間換衣服。
匆匆洗漱完,看了一眼客廳牆上的鐘。
已經是平時該出門的時間了。
如果想要順利趕上新乾線,他現在就得出門,完全沒時間弄早餐。
伏黑惠留了一張鈔票放在餐桌上,拿杯子壓住,然後回到自己房間,看著還沒有半點起床動靜的父親。
“甚爾,我沒空給你做早餐,今天的夥食費放在餐桌上了,你自己想辦法解決早中飯。”
“哦。”
“不許拿著錢不吃飯去打小鋼珠。”伏黑惠眯起眼警告。
“……哦。”
可疑的停頓。
大概是不會聽的吧。
伏黑惠沒抱太大希望,他再次看了一眼時間,扭頭匆匆出了門。
新乾線上。
有不少穿著不同學校製服的學生三三兩兩結伴聊天,睡眠不足渾身都是低氣壓的伏黑惠挑了個靠窗的角落安靜的站著,閉著眼睛補眠。
至少是順利的趕上了新乾線,應該不會遲到了。
但是為什麼總感覺有點焦躁感……有什麼東西忘記拿了嗎?
不,手機鑰匙錢包都在,課本也在,沒漏什麼啊。
睡眠不足腦子也有點遲鈍的伏黑惠昏昏沉沉。
新乾線到站,下了車,惠在路邊買個麵包當做早餐,頂著黑眼圈和陰鬱低氣壓的少年帶著滿腦子的疑惑不解,一麵小口小口咬著麵包,一麵不急不躁的學校的位置走。
直到來到學校門口,走在校道時被人遠遠的喊了一句“伏黑哥”,黑發碧眼的少年才猛地僵在原地。
上周的記憶宛如電閃雷鳴在腦子裡炸響,沒什麼精神的綠眼睛都因為驚恐而睜圓了。
“……啊。”
想起來了。
上周他因為打架鬥毆的事情被通報批評外加停課三天,還被校長罰了一千字檢討和八百字保證書,還取消了本學年的獎學金評選資格。
檢討和保證書今天就得交上去。
但是他一個字都沒寫。
……完蛋了。
明明昨天下午還有想到這件事的,結果因為大晚上的突發事件,最後忘得一乾二淨。
霎時間宛如晴天霹靂,伏黑惠表情都陷入了一片空白。
“伏黑哥!”
老遠就眼尖的看到了伏黑惠的身影,扣子不好好扣上、領帶也係的鬆鬆垮垮的不良三人組眼神發亮,他們火速的衝過來,然後一個急刹車,並排在伏黑身旁站穩,九十度鞠躬:“早上好!伏黑哥!”
伏黑惠:“……”
伏黑惠的眼神死了,渾身籠罩著低氣壓。
“閉嘴,不要這麼叫我。”他聲音低啞神情陰鬱,綠眼睛像狼一樣銳利——因為沒睡夠,大晚上還被人搶被子。
“是!伏黑哥!”
不良三人組反而眼神更亮了。
不愧是伏黑哥!氣勢就是那麼有壓迫感!
“……”
伏黑惠氣息更陰鬱了。
他幾乎能夠感受到身旁來往的學生們好奇的視線。
“伏黑……是上周五通報批評的那個?”路過的高年級學長和朋友竊竊私語。
“是叫伏黑惠吧?明明是男生卻取了女生的名字,就是那個一年生?有點印象,他似乎在剛開學沒多久的時候,就在女生那邊挺有人氣的。”
“欸,外表完全看不出他能夠在校外單槍匹馬和二十多個高中生以上的不良打架啊,聽說他自己毫發無損,把二十多人打進了醫院?真的假的?”
“真的啦,上周通報不是提到過嗎?我認識學生會那邊的人,聽說是警視廳親自發通告給學校的,不然起田健太那三個慣犯不良怎麼可能會對一個一年生那麼尊重啊,聽說他們當時目睹了現場,被那個叫伏黑的徹底震撼到了,通報批評那天,他們三個完全不把學校的態度當回事,見人就誇那個叫伏黑的有多麼多麼厲害,有人質疑的話還生氣。”
“難以置信。”
“學校其他的問題少年好像也一點意見都沒有,聽說是在之前就已經被那個叫伏黑的揍服了。”
“哇……”
投射在伏黑惠身上的視線瞬間變成了敬畏,
……
伏黑惠一臉生無可戀。
……這三個不良笨蛋,上周五到底在學校裡吹噓了什麼啊!?
伏黑惠是周四打架,第二天來學校就被處以停課三天的懲罰,當天上午就被送返,大概是為了避免影響學業,停課時間從周五開始計算,包括周六日,下周一剛好重新上課。
周五那天下午,為了讓其他學生引以為戒,他的事跡和處罰被全校通報批評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