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繼續載著姐弟倆緩緩行駛在官道上,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左右, 駕車的車把式緊急拉住套馬的韁繩, 將馬車險之又險的停靠在了路邊。
“少爺,小姐對不住,前麵不遠處有人打鬥, 事發突然, 老漢兒這才急急的停住,少爺、小姐沒事吧!”
“無礙!”
季言之淡淡的回答了車把式一句, 便轉而問馮蘅:“阿姐,我想下車看看,你是在馬車上等候,還是隨阿弟一起?”
“阿姐就在車上等著阿弟好了!”
馮蘅知道自己身體羸弱, 這種場合下,要是執意跟著季言之,那便是地地道道的累贅, 所以很善解人意的表明自己留在馬車上就行。
季言之‘丟’下馮蘅, 往前走去,卻不料他剛走了一會兒,大概有幾百米距離的時候,駕車的馬兒突然受驚,瘋狂的奔跑起來。
車把式被甩下馬車, 套車的繩索也被活生生的扯斷,這下沒了馬兒拉扯的馬車徹底失控……
馮蘅隨著馬車搖搖晃晃,眼看就要一起跌落懸崖, 摔得粉身碎骨之時,一位長相清雋,隱隱流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青年和季言之幾乎同時出手,一左一右的抓住馬車,將馬車連同馬車裡的馮蘅一起‘拉’了上來……
季言之隱約猜到出手相助的人,應該就是馮蘅的官配黃藥師。不過目前來說還是安慰驚魂未定的馮蘅更重要,所以季言之微微朝著黃藥師頷首,算是打過招呼後,便柔聲詢問馮蘅:“阿姐,你沒事吧!”
“無事!”馮蘅搖搖頭,卻是問了至關重要的一句話:“怎麼無緣無故馬兒就受驚了呢?咱們的馬兒可是地道的汗血寶馬,尋常動靜根本就驚不到它,怎麼……”
“阿姐懷疑是秦家那邊動的手?”
季言之走近已經被他一掌斃命的汗血寶馬,仔細在馬身上一摸索,居然在馬頭髻毛附近摸索出三根細長、紮進馬肉部分已經成黑色的銀針…
“阿姐猜得沒錯,咱們的馬兒的的確確是中了暗算…那個秦家啊,”季言之曬然一笑,好不光風霽月的來了一句:“看來這秦家怕是不能留了……”
不過是和那‘千古留名’的奸相秦檜有未出三服的親戚關係,被許給馮父做平妻後,就以為能夠把控世代書香的馮家?嗬,還真是想得夠美的!
先不說季言之乃馮家長房嫡子的身份,單單論馮父娶了秦氏後努力耕耘了那麼幾年卻依然顆粒無收,連顆蛋都沒下的情況下,對能文能武,且是唯一子嗣的季言之,馮父怕是比命看得還重,嫁給馮父後將馮父的心思揣測得一清二楚的秦氏,如果不是真的蠢,那麼定不會對他、對馮蘅下手,除非…
季言之露出似笑非笑,嘲諷意味滿滿的道:“看來咱們的父親,即將要喜當爹了……”
“哈?”馮蘅懵然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頗有些不可思議的道:“你是指秦氏,懷孕了,可是……”
“可是咱們的父親,已經喪失了生育能力…”季言之可不管他的話多麼讓人驚悸,依然似笑非笑的道:“所以我才會說咱們的父親喜當爹嘛!!!”
而且……
要是馮父知道秦氏這株紅杏已然出牆,給他揣了一顆野杏子回家,而且野杏子還沒出生呢,秦氏就未雨綢繆,迫不及待的暗害長房嫡子,讓長房嫡子給她的野杏子騰位置……要是馮父知道這事兒,臉色一定很繽紛多彩!
季言之迫不及待的想看馮父的笑話,如果有機會還想問問他,當初覺得種氏命不久矣,娘家又落敗了,跟著趙構一起順利逃往臨安府、並擁戴趙構登基成為南宋開國之君,所以乾脆利落的在‘皮條客’秦檜的介紹下,就當一雙兒女和原配妻子死了一樣,直接娶了繼妻……
種氏之死誠然有自身已經病入膏肓、無力回天的原因,但馮父的涼薄何嘗不給了她最致命的一擊。接受了原身馮濟所有情感的季言之對種氏的感情很深,自然而言也對這種將‘拋妻棄子女’的鍋甩到國破山河碎頭上的馮父極端不喜…
真當他帶著種氏骨灰,長姐,新娶的媳婦兒‘回’臨安府的新馮家,是不願拋棄姓氏,一心想重新認祖歸宗啊,錯,他主要是為了搞事!姓他不會改,畢竟已然仙逝的祖父對他這位長子嫡孫一向看重,認為他才是讓馮家流芳百世的關鍵,但TM季言之就是看馮父這個渣男不順眼,就是不想讓他外加和他從裡到外都挺般配的秦氏好過,所以搞事嘛,這業務季言之熟!!!
而秦氏或者說秦家人這回下手,說不得並不是想害了他,畢竟他身上還擔著駙馬的身份,而且如今的柔福帝姬遠非上輩子的她能夠比擬的,首先,柔福帝姬沒有經曆過上輩子的那些糟心事兒,即使韋氏最終被金國‘放’歸南宋,也沒有任何理由殺掉同她兒子一樣幸免於難的柔福帝姬,即使她心中萬分嫉妒柔福帝姬‘這輩子’的幸免於難……
有柔福帝姬在,也算投機分子的秦檜多多少少也要顧忌一二,所以這回的事兒,秦檜應該不知情,所以應該是秦氏私下乾的,秦氏想通過害了馮蘅,以此挑撥季言之和馮父的關係,好給秦氏肚子裡的野種就此鋪路!
季言之嗤笑,這秦氏可真會算計,真會未雨綢繆的,她就確定她真的能生下腹中的孩子?能不暴露她懷的是野種的事?如此戲劇一幕,可不枉費當初他隻給馮父下了斷子絕孫藥,沒給秦氏下絕育藥,想看戲的好想法啊!
隻不過,有什麼仇怨朝著他‘發泄’就是,朝馮蘅動手,是嫌自己活膩歪嗎!反正‘有驚無險’的墜馬車事件發生後,季言之就不打算留著秦氏了,至於秦檜以及秦家人,遺臭萬年早就命中注定,他最多在這基礎上給他們添幾筆,唔,叛國的罪名罷了!
打定好主意,季言之又寬慰了馮蘅幾句,這才將視線對準身著青衣,清雋絕倫的黃藥師,彬彬有的道:“多謝這位兄台相助!”
黃藥師生性不拘小節,不耐煩繁文縟節,剛才之所以出手相助,除了恰好碰上這麼一幕外,還有他覺得季言之不同於尋常所見之人,身手不凡的緣故。
果真,剛才為了救姐,季言之小漏身手,其中的隱約熟悉感可讓為了一個江湖傳說,就不遠千裡跑到天山找尋縹緲靈鷲宮的黃藥師欣喜若狂,起了結交之心!
黃藥師當即做了自我介紹,或許姻緣天注定,即使這世的黃藥師不是單獨救下她,而是和季言之一起,但馮蘅還是對黃藥師的救命之恩很感激,繼而起了好感!
馮蘅如今已經快十八(虛歲),以其讓在那唧唧歪歪,妄想以長女的婚事拿捏長子的馮父亂插手,還不如順了劇情發展。
所以季言之即使注意到了馮蘅春心萌動,也依然任其自由發展,甚至當了一把神助攻,邀請黃藥師隨他們一起返回臨安府,到公主府做客。。。
黃藥師本就想確定季言之是不是已經成了傳說的逍遙派弟子,所以很乾脆利落的順勢答應了季言之的邀請。於是原本姐妹二人的‘歸家’之路,就變成了三人同行!
黃藥師生性不拘之人,隨心隨意。季言之除了個彆時候愛搞事了一點,其實也挺隨心隨意的,所以一路上,黃藥師和季言之是越談越投機,不止起了一次結拜成異性兄弟的心思。
當然之所以有這想法很多次,卻一次沒有付之行動,是因為黃藥師對溫柔雅馴,心思敏捷兼過目不忘的馮蘅也有好感,所以黃藥師才對和季言之結拜為異性兄弟的提議三緘其口,甚至在快要到達臨安府時,跟季言之漏了少許口風,他打算跟馮父提親。
季言之笑了笑道:“我還在想藥師兄什麼時候,能開口說自己的君子之思,沒想到快要到達臨安府之時才說…”
騎著馬兒的季言之撇頭看了看與他並排同騎馬兒的黃藥師,又看了一眼偷偷半撩起馬車簾子,從馬車探出半個腦袋的馮蘅,繼續笑著道:“阿姐隨我一起住在公主府的,所以阿姐的親事,父親是做不了主的!”
黃藥師微微挑眉,並沒有對季言之的話感到絲毫的錯愕,因為這一路同行,即使季言之沒有刻意說什麼,但本就天資聰穎的黃藥師還是從姐弟倆的言談舉止中得出,姐弟倆和馮父和馮父繼娶的妻子關係惡劣……
這其中肯定有多方麵的原因,或許更多是因為季言之本身就不想和馮父緩和關係的緣故,但黃藥師本就不是個喜歡多管閒事的人,季言之不願意說,他就不願意問。畢竟生性不拘的黃藥師交朋友隻看秉性脾氣合不合他的胃口,家世和家人從來不被放在心上過。而這回之所以會主動開口,說提親的事宜,隻是因為兒女大事,根本不好越過馮父去!畢竟馮父再怎麼渣,也是季言之和馮蘅的父親…
“我知道藥師兄的意思,隻是…怎麼說呢,隻怕馮老爺根本抽不出心思來過問阿姐的婚事…”秦氏懷了野杏子的事一旦泄露,馮父要是沒被氣得半死不活的話,估計會忙著休妻外加遮掩自己被戴綠帽子的事,怎麼有空理會他一直以來忽略,不重視的長女呢,即使是長女的婚事,依著馮父那渣尿性,多半巴不得將關於長女婚事事宜甩給季言之,畢竟季言之身後還有一尊沒殺傷力、但是有威懾力的大佛——柔福帝姬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