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聖武皇後索性在一開始就替梁氏家族做出了選擇。用自己的方式約束著梁家後人,延續著梁家百年輝煌,隻是留下一粒星星火種,在合適的時機,等待著最優秀的繼承者去點燃。
梁以蘅,就是這個繼承者,繼承了聖武皇後的遺風,繼承了聖武皇後的遺誌,以聖武皇後曾經的手段,中興家族。之後再次沉寂蟄伏,靜靜地等待下一位後起之秀,如五行般生生不息,希望不止。
雲清緩直到吃飯時,都還在感歎聖武皇後用心良苦。此等眼光,此等境地,真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或者下定決心能夠做到的。
難怪大哥娶了梁氏家族的大小姐,二哥就必須尚公主。這種家族選定的繼承者,除了皇朝公主,又有誰能夠與其爭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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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雲樓的飯很好吃。
這是雲清緩對這個徐州最大酒樓的印象。
她邊吃邊思考著,怎麼樣才能做到如聖武皇後那般,也給自己的家族留存希望。日後於危難之際,能夠破土而出,保佑著後代於縫隙中艱難生長。
但是,雲清緩不得不承認,她沒這個魄力,更沒有這個耐心。
人死如燈滅,她把自己這一生活好就夠了,至於一百年後、兩百年後的事,留給旁人操心就好,與她又有何相乾?
雲清緩快樂地吃著飯,和林黛玉討論著今日新買的手鐲發簪,誰知樓下大堂傳來一陣惱人的喧嘩,打破了這一室寧靜。
雲清緩深深地歎了口氣:果然,在外吃飯,不出些事,那都是不正常,不對勁的。
孟休常借著雕花的窗戶往下一看,回頭對另外三人道:“看著像是強搶民女,可又好像不太像。”
雲清喻也走到了窗邊,眯著眼看著樓下的情況,眉頭一皺,顯然是有些不敢置信:“居然是甄家人。”
“甄家?”雲清緩猛然抬頭:“二哥,是那個金陵甄家麼?”
雲清喻點了點頭。
林黛玉有些不可思議:“我聽父親說過,甄家祖籍金陵,如今家中子弟多於揚州任職,這徐州怎麼會……”
孟休常搖了搖扇子:“林妹妹有所不知。甄家雖然祖籍金陵,可這些年背靠甄太妃,義忠親王和奉聖夫人,他們一族的勢力早就已經逐漸脫離金陵,擴張滲入周邊州府。揚州,蘇州,徐州等地官場皆能看到甄家的影子。這徐州知府,就是甄老爺子的學生。”
甄家和雲家,孟家派係不同,所以三家向來相看兩厭。
更何況當初奪嫡時,甄家為了義忠親王一脈給秦國公府和承恩公府暗中下了不少絆子,所以雲清喻如今談論起甄家也不是很客氣:“甄家仗著出了一個奉聖夫人,在金陵囂張得很,金陵知府都不敢觸其鋒芒。後來甄太妃進宮侍奉陛下,誕育義忠親王。甄應嘉仗著自己的皇妃妹妹和皇子外甥更是妄自尊大。甄家也是驕橫跋扈,氣焰高昂。據說金陵每任知府上任,都要前去甄家拜會一番,才可在金陵官場上行走自如。都說金陵官場有一張護官符,賈史王薛四大家族盤根錯節,官官相護。卻不知這護官符上還有一個金烏白駒,這才是金陵真正的土霸王。”
聽到賈史王薛,林黛玉難免有些尷尬。
雲清喻好像也意識到自己在林黛玉麵前說錯了話,馬上道:“林表妹,我說話有些口無遮攔,你彆往心裡去。”
林黛玉欠了欠身:“表哥放心,我不是那等不曉事的人。”
她自從被林如海接回了家,就知道外祖母和姑母家是不同的。既然林家選擇了姑母,就不好再繼續和賈家親近。所以這些年她也逐漸疏遠了榮國府。
隻是乍然聽到雲清喻如此不客氣地抨擊母親的家族,心中不免會有些為難。
雲清緩放下筷子,抬著頭,直起身子,看上去似乎很想湊個熱鬨:“二哥,孟哥哥,你們有沒有看清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真的是強搶民女麼?”
孟休常又仔細看了看,最後肯定道:“不是,絕對另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