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淮野道:“二十年前, 妖、人、魔三族決意放下乾戈,共謀出路。”
這個時候,修士們驚覺, 凡人城池竟已儘數淪陷。裡麵的人看上去還是活生生的, 會笑會哭,穿衣飲食也並無不妥。但一天是這樣, 兩天、三天……總在同一個時間笑,同一個時間哭, 說著與昨日一樣的話,就連唇角勾起、撇下的弧度也並無不同。
這場景生生讓修士出了一身冷汗。而他們之所以終於想到去看凡人狀況, 則是因為同樣的情形已經在修行宗門中出現了。
“差不多是在這個時候,我們發現靈氣被汙染的事。”原淮野繼續道,“魔族受到的影響最大。他們與妖、人不同, 是自天地魔氣間自然凝聚出的生靈。如此一來,自然也受到更大影響。在妖族尚有喘息之力時, 魔族已經隻餘下一個將行就木的老魔,能與我們溝通。那以後, 未過多久,他也不行了。
“餘下妖、人兩族。我們先是下令,所有仍有自己意識的妖、人都不得繼續修行。可如此一來, 雖能緩解被‘汙染’的速度, 卻無異於飲鴆止渴。”
相當於生生等死。
觀瀾聽到這裡, 道:“還是得從根源下手。”
原淮野苦笑,說:“我們又何嘗不知。隻是,談何容易?”
所謂“從根源下手”,說到底,不過兩條路。
要麼, 把玄靈大陸上的“汙染”徹底拔除。要麼,餘下的人一起破碎虛空,尋找新的去處。
考慮“汙染”存在於靈氣之中,隻要開始修行,就會加快變成那隻會說一樣話、做一樣事的怪物。後一條路,從一開始就是死的。但要說拔除汙染,同樣很難做到。
擺在餘下妖族、人族麵前最大的問題是,所謂“汙染”,究竟是什麼?
他們花了漫長時間找尋。又八年過去,身側同伴愈少。當六階妖修、元嬰修士同樣被感染之後,終於有了思路。
越無虞問:“是什麼?”
“一種不知從何處來的花。”原淮野淡淡道,“不知從哪天開始,開得到處都是。最先,兔子吃了那花。然後,人吃了兔子。”一頓,“不止如此。世間萬物出生、成長,都帶著靈氣波動。便是毫無根骨之人,也畢竟是生活在玄靈大陸,隻是天賦未能被激發。天地靈氣長長久久被這花裡帶著的東西浸染,早已不堪重負。”
他這番話,觀瀾能毫無障礙地理解,越無虞則在心裡做轉換:宇宙時代也有類似的說法。所謂“普通人”,同樣存在精神海,隻是他們的精神海太過渺小,未被激發。至於所謂“靈氣被花裡的東西浸染”,是不是有點像光合作用?
“當有藥修辨認出那種花不是玄靈大陸原有的東西時,它已經開得到處都是。”原淮野道,“事已至此,再說從前疏忽毫無意義。殘餘的妖族、人族劃分區域,用了又八年時間,儘力將玄靈大陸上此類花枝拔除、銷毀。”
餘下的事,不用他說,觀瀾和越無虞也已經看到。
“沒有用。”原淮野麵上露出一個淡淡的慘然笑容,“汙染仍在。倒是我們這邊的人,因耗費心力太多,又接二連三倒下,”
到這時候,整個玄靈大陸仍然未被汙染的生靈,已經隻剩百餘。
這還不是結束。
原淮野閉了閉眼睛,又道:“我們爆發了一場爭執,開始重新考慮,究竟有沒有必要這麼做。細看那些早早被汙染的凡人,他們的日子,仿佛也沒什麼不好。甚至有人說,求仙問道,原本就是圖謀長生。那些凡人,不已經得來‘長生’?”
“嘶,”越無虞抽一口氣,頭皮微微發麻,“總不會……”
“有人主動去被汙染。”原淮野說。
越無虞心情複雜。倒是觀瀾,他麵上沒什麼多餘的神色,而是問:“可你不會做這種事。那麼,你是怎麼變成剛剛那樣的?”
“因為我們又發現了另一件事。”原淮野道,“那些被汙染的小妖,許多莫名倒在路邊。仔細查看,才發現他們已經沒了妖丹。”
觀瀾皺眉。察覺越無虞困惑,他低聲解釋:“妖丹是妖族力量的本源。沒了妖丹,妖族雖然不會死,但也會失去化形能力,直接變成‘動物’。”一頓,嗓音淡淡,“如果把他們的妖丹放在其他種族身上,其他種族會獲得他們的能力。”
越無虞瞳仁驟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