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戎的一番話說得十分直白, 幾乎是明晃晃地告訴皇帝,睿王找他,是彆有用心。此人絕非表麵上那樣無害, 相反,他此前所做的一切, 都是麵兒上的偽裝。真正的睿王, 和其他皇子一樣,野心勃勃。
而秦戎為何要將這些告訴皇帝呢?
自然是在表態。
他與李明月都有憂心。依照兒子回想中的“前世”, 加上睿王那天闖入將軍府時的態度,接下來的日子, 睿王恐怕還要出現在秦家。
一次兩次還好。次四次,他們家哪來的那麼多能被睿王品鑒的名家作品?旁人就算再遲鈍, 也該反應過來, 睿王已經和秦家站在一條船上!
這絕非秦戎所願。
那麼,乾脆在一開始的時候就說明態度——陛下啊,我們對皇子之間的鬥爭真的毫無興趣, 一門心思隻抱緊您一人的大腿。所以呢, 接下來有什麼風聲, 您都擔待著點兒。最好能幫著稍微平衡一下。今日睿王找阿縱吃茶,明日就讓阿縱陪其他人打獵。一來二去,人們隻會覺得這是皇帝在考驗阿縱, 而非其他。
當然, 這種想法就有些太理想化了。不過,對秦家來說,這原本就隻是其中一條路。
秦戎和李明月打定主意。其他皇子再不好,也總好過睿王!前麵如何不論,至少今後, 秦家不能什麼都不做。他們兩個出麵,就太惹眼。和旁人的接觸,還得阿縱出手。
有了現在和皇帝打過的招呼,之後的事,都會多出一重解釋。
他們可不是在勾結某個皇子。相反,他們正是為了不被皇子勾結,才遊走在諸王之間!
話音落下,秦戎屏息靜氣,低著頭,等待皇帝的回應。
半晌,他聽皇帝笑了聲,說:“你就是太小心了。”
秦戎麵色不變。
“行了。”皇帝說,“還有其他事嗎?”
秦戎眼皮顫了一下,知道,無論皇帝有沒有把自己前麵說的話放在心上,對方能表現出的,僅僅是眼下這樣。
他不再多說,而是從善如流轉過話題。按照和妻子、兒子商量的那樣,提起西域狀況。
雖然暴`亂兩年後再出現,但站在往後視角,再看今日之事,其中未必沒有蛛絲馬跡。
雖然對皇帝來說,單憑這點蛛絲馬跡,就斷定那邊會出現問題,還是有點太不夠數。但是,至少能提前給皇帝植入一個念頭。
兩件事說完,秦戎離開皇宮。
他走以後,皇帝到底再再度提筆批折子之前停了片刻,笑了。
“睿王啊……”
他喃喃自語。
“正好。這差事,就讓他來辦吧。”
……
……
殷玄有預想過,這趟重生,在大方向不變的情況下,細節處一定會與從前不同。
但他沒料到,第一個“不同”,出現得那麼快。
下麵來了折子,有人密奏,說朝中某位官員收受賄賂,為江南豪強提供庇護。對方在當地橫行霸道、為非作歹。可隻因打點得好,這麼多年來,非但不曾獲罪,還把得罪了他們的人接二連送進大牢。
按照殷玄的記憶,上輩子,這個差事是被交給賢王辦理。對方轉手就收了官員給出的金銀,把這事兒反手蓋在官員的政敵身上。倒不是說將罪名扣給對方,而是用上更誅心的手段,指責對方有意謀害朝臣。
原因無他。那官員,恰好與齊王關係甚密。
原本以為事情會就此了結。但齊王一樣不服。在與支持自己的人商量過後,他麵兒上是和眾人一起為那被構陷的官員降罪。私下裡,卻秘密派人前往江南,搜集證據。
等到來年,證據回來,被齊王儘數捅出……
可以說,太子之所以是太子,除了出身意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在於接下來的兩年裡,他沒犯什麼太嚴重的錯。
那現在呢?
殷玄領了差事,正琢磨,為什麼會出現這種不同,就聽皇帝提了一句:“朕素聽聞,蘇大人專好字畫。那些人送來的東西,也多是名家手筆。旁人去了,隻怕不一定能看出他拿了多少。你去,倒是恰好。”
殷玄心中一動。
原來是因為“醉心書畫”的形象太突出嗎?
皇帝又笑了聲:“說來,《成王秋獵圖》是給秦戎了,但《禹王春狩圖》還在蘇明淵手上。”
殷玄眼前一亮,拱手“謝恩”。
這就說的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