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眼, 也讓秦縱確認,自己的確不認得來人。
不過……
這也不能說明什麼。
假若對方真是路見不平的江湖客, 那還好說。可如果對方懷有其他背景, 自己沒見過,也實屬尋常。倒是他自己,平日露麵的時候甚多。這會兒雖然同樣蒙了麵罩, 可要是對方原本就知道自己,沒準兒就要被認出。
秦縱大腦快速轉動,轉眼工夫, 已經編出一套“來餘杭探親時聽說舅舅被人欺壓, 怒從心起, 想要夜半潛入方家,懲治那作惡的方順。又陰差陽錯,聽到這小廝挨打受折磨的消息, 於是趕來救人”的借口。
麵上倒不顯露, 而是進一步說:“閣下既然先我一步,想來也是同道中人。你我攜手,方好——”
話說到一半兒, 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
秦縱、救人之人同時一凜。
那聲音太大, 竟像是半個院子都被喊起。無數人的腳步聲響在三人——還要加上被背在背上、氣息奄奄的焦琴——身後。秦縱立刻閉口,三步兩步上前。救人之人同樣挪過視線,兩人雖不相識, 卻在這一刻達成統一。
走!
身後聲音更大。秦縱能追著男人的腳步聲而來, 那些巡邏之時發現柴房被打開、兩個小廝被丟在裡麵, 昏迷不醒的家丁同樣也能。
秦縱與男人再不猶豫,果斷往前!
他們的目的地是最外間的院牆。能潛入方宅救人,自然也有幾分“飛簷走壁”的本事。不過七尺多高的牆, 對他們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但是,他們畢竟有缺處。
這裡是他們並不熟悉的方宅。在要避開追逐聲時,兩人不免走了許多偏路。回過頭來,院牆是近在咫尺,可拿著火把、要朝他們湧來的家丁們也到了近處。
“你斷後。”男人低聲說。
秦縱心中“咯噔”一下,回頭看他。
男人說:“明日中午,東街第三家客棧,你我在那裡碰頭。”
說完這句,男人不再停留,徑自衝向院牆。眼看他腳下輕點,輕輕鬆鬆躍到院牆中部,再在牆上一點,真的行蹤如飛,轉眼就要消失在方宅中。
同一時間,家丁們朝著秦縱衝來!
秦縱咬牙,挪回視線,與家丁們打到一處!
他懷中隻有一把短刀。不過拿在小將軍手中的短刀,遠比被家丁們舞得毫無章法的長刀有用。秦縱一人,竟真的將一群家丁拖住。
打鬥到一半兒,他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還是得讓這群人失去行動力,自己趕緊脫身。
否則的話,再有其他家丁被吸引過來,就是一樁麻煩事了。
可是,要怎麼做?
秦縱眼神微動,在避開家丁砍來的大刀的同時,看到對方腰上的長長帶子。
他眼裡閃過一絲光芒。家丁全無防備,就覺得腰間一鬆。正愣神時,聽到旁邊傳來的“哎喲”聲。
接連幾個家丁被同伴的腰帶絆倒,又被秦縱麻利地捆到一處。
秦縱一不做一不休,又在那些長刀上砍出數個豁口,這才算是滿意,轉頭離去。
到了外間巷子,前麵救人的男人、焦琴,早已不見人影。
秦縱對此已有準備,並不失落。不過,他也留意到,也許是因為吃了前麵險些被家丁追上的教訓,男人再離開時,便顯得尤為謹慎。眼前巷中,竟然再無什麼痕跡留下。
秦縱說不好自己是遺憾還是慶幸。眼看明月愈高,像是銀盤一樣掛在空中。他深吸一口氣,知曉就時間不早,同樣離去。
這一夜,從暫住的客棧離開時,秦縱有意走了窗子。這會兒回去,也是從窗口翻入。
他收起夜行衣,躺在床上,告訴自己應該睡了。早些休息,明日見了那男人,才好應對。
但心頭疑惑實在太多。男人的身份,焦琴是否真的能康複,殷玄會不會已經做了什麼……想了許久,到底是在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一日起身,時候已經不早。秦縱略有慶幸,還好那個男人與自己約的是中午。
他匆匆洗漱,連飯都沒吃,就從自己住的地方離開。這塊兒正是城中東街,但要說第三家客棧……
秦縱站在街口,一一數過,在看到某一家時,眼前微亮。
有了!
青年步入其中。
坐下來,才察覺腹中饑餓。昨日跑了那麼多路,還和諸多家丁打鬥,很是消耗了一番體力。原先心裡裝著事兒,尚不覺得。此刻暫且安穩,他叫來小一,吩咐上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