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 好像也隻能硬著頭皮演下去:“非、非是河匪!我不過是喝了酒,一時沒分出方向,小將軍可要明辨啊!”
陸青“嗤”地笑了聲, 卻還不依不饒, 說:“哪個河匪被人捉住, 能承認自己身份?你如今這樣子, 又哪裡像是喝醉了?”
話音落下,自有旁人應和:“正是!”
“我看他們哪怕未想著出手搶奪財物, 也是來這艘船上踩點的。”
“沒錯!若是河匪,這些人還有些不夠。但若是踩點, 就說得通了。”
秦縱聽著, 閉嘴不言。
原本以為還需要自己出聲幫襯。沒想到,其他人自發地幫他完成任務。
煽完風, 點過火, 陸青又看向船老大,說:“你與他們勾結——”
船老大再度為自己澄清:“絕非如此!”
陸青卻不信, 道:“還是與我一同去官府吧。到時候, 自然有人聽你分辯。”
船老大聽著這話, 麵色微白。
他一副心虛模樣, 落在船客們眼裡,又多一重證據。
事實也正是如此。說白了, 船老大並不知道睿王府那些人是什麼身份。他之所以將“帶著許多箱子櫃子、有北方口音的年輕船客”的消息透露給睿王府來人,純粹因為收了對方的銀兩。
眼下事情敗露,他雖意外於屋子裡出來的怎麼是另一個人, 卻也沒心思思考其中緣由。
船老大還要強辯:“都是好好交錢上船的人,我如何能夠知曉……啊!”
話音末尾,卻是睿王府來人見人群的注意力轉到船老大身上, 意識到這是自己一行人逃走的絕佳機會,驀地將周圍人推開,往船舷逃去!
船老大眼睜睜看著他們跳船,急得衝上前去,險些跟著跳下去。船客們看到這一幕,怔的怔、愣的愣,最後,一起看向秦縱與陸青,問:“小將軍,這位義士,這可如何是好?”
陸青同樣看向秦縱。秦縱露出沉吟神色,說:“雖未將人捉住,但我也算記得他們麵孔。這樣,到下一個港口,我下船去聯絡官府。通緝令發下去,看他們還能往何處逃!”
一頓,不給船客們反應的餘地,又說:“對了,諸位趕緊回去找找,你們可有丟什麼東西。再有,”轉向船老大,似笑非笑,“莫要想著,人沒了,便再沒證據抓你。方才的情形,大家夥兒可都看過。還是老老實實地與我一同去官府,莫要耍花招。”
船老大欲哭無淚。如果遇到的是其他人,他還有心思逞強好勝。可一來,“鎮北將軍”四個字一出,他先一步軟了膝蓋。二來,這麼多人看著,的確做不了什麼。
他滿心愁緒地歎氣。同時,聽著秦縱的話的船客們心神一凜,即刻各回各的房子,察驗起貴重物品。
秦縱便守在船頭,一副看著船老大,也替其他人警惕河匪去而複返的模樣。此時已經遊到岸邊的睿王府來人見狀,心頭發緊。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秦縱這副作態,還有一個更重要的意義。
——不能讓他們發現,陸青回了他原先住的那間船艙,他這會兒無處可去。
總算到了天亮,下一個港口已經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在船客們麵前,秦縱和陸青講好。他們一人負責押船老大去報官,另一人負責鎮守船上,好讓其他船客平平安安抵達京城。
聽著兩人的對話,船客們皆有動容。
聽著諸人一聲聲“高義”的誇讚,陸青麵帶笑意,不見半點心虛。秦縱倒是咳了聲,轉過臉,看著麵色灰敗的船老大,又說:“如今知道無顏麵對父老了?行,我看你昨夜一副受了冤屈的樣子,也不想當真冤枉好人。下船之後,你先將麵孔蒙上。旁人哪怕見你進到官府,也不知曉麵罩之下的人正是你。”
船老大聽著,先是一愣,隨即心中狂跳。
這是個辦法。同時,他也想到另一種可能。
船老大咽了口唾沫,露出一絲討好笑容,說:“小將軍說的是!”轉臉,要手底下的船員去幫自己找個能遮掩容貌的東西來。又提出,自己這身打扮,在熟悉航路的人看,一眼就能分辨出他的身份。小將軍可否高抬貴手,容他把衣裳也換掉。
秦縱應了,不過要求他就在甲板上換。
船老大說了一疊聲“自然”。這幕照舊被船客們看在眼中,引得一片“嘖嘖”感慨,說小將軍實在心善。
秦縱並不應話,倒是陸青,見著這幕,微微笑一下。
後麵船老大果然在甲板上換起衣裳。這一幕畢竟有礙觀瞻,哪怕是仍待在甲板上的船客,都挪開視線。
船員們擋在船老大身前,幾個身影交錯晃動。再過一會兒,船老大出來了。果真是包裹得嚴嚴實實,渾身上下隻露出一雙眼睛。
秦縱見狀,有意皺眉,說:“你這又是做什麼?”
大約因為嘴巴被擋住,船老大這會兒說起話來甕聲甕氣,道:“依照小將軍吩咐,把麵孔遮住。”
秦縱很不讚同地看他。在他目光之下,船老大似是忐忑,肩膀微微縮緊,身體也後退一步。
不過,秦縱最終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