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中,是有人親眼見過那塊玉的。而且,還是蘇明淵有意朝他們炫耀。
焦琴又說:“再有,倒是不知道蘇大人對夫人這樣愛重。我們老爺,此前曾給蘇大人送過數房小妾。”
朝中一片寂靜。
蘇明淵隻覺得焦琴說出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個巴掌,直直扇在自己臉上。
臉上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痛,他最終克製不住自己,要把那一記窩心腳踹出去。不過開始動作之前,旁邊的護衛隱隱圍了過來。不光是要擋住焦琴,還是要把蘇明淵控製住。
“行了。”皇帝開口,製止了接下來的鬨劇,“將蘇大人請下去。你這小廝,是叫——”
明王積極補充:“焦琴。”
皇帝輕輕“嗤”了聲。倒不是反感焦琴,而是對這麼插話的明王,並非和善態度。
明王一愣,心頭微沉。不過,他完全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犯了什麼忌諱,才讓父皇待自己這般不喜。
但都走到這一步了,自然要把事情做完。
明王暗吸一口氣,聽皇帝道:“也一並帶下去。亂哄哄,把這宣政殿當成什麼地方了?”
說到後麵,皇帝嗓音驟然抬高,像是一聲驚雷,炸在諸人耳邊。
此前幸災樂禍的皇子、朝臣們瞬間收斂神色。一個個低著頭,成了一窩鵪鶉,絕不多翹一根毛。
殷玄也在其中。但是,他比其他人更多了一重領會。
父皇真的有他表現出的這麼生氣嗎?……彆的不說,焦琴可是已經把關於蘇明淵的事情抖完了。
“行了。”小小施展一下“龍威”之後,皇帝的語氣重新變得冷淡平和,“還有什麼事要奏?”
其他朝臣相繼開口。早朝繼續,再看不出前麵的波瀾。
等到早朝結束,明王,睿王,加上齊王,一並被皇帝留下。
因皇帝前麵的表現,到了隻剩下父子四人的場合,明王低眉順眼,絕不多說一句話。齊王則覺得雖然事情出乎預料,但對自己來說,總算是洗刷冤屈的機會,便先一步開口,道:“父皇明鑒!我正說,耿雲不是那種會陷害忠良之人。”
耿雲就是被殷玄、蘇明淵拖下水的那個與齊王關係親近的官員。
這話下來,齊王微微一頓,預備把自己在朝上想好的、可以拿來刺殷玄兩句的台詞說出口。可在那之前,皇帝竟說:“老八,你來說。”
明王、齊王一起怔住。
再到殷玄開口,說了自己這前麵的一番考量,最重要的,講明這一切早就告知父皇。
“……蘇明淵當時那麼說,我聽著,自是心驚不已!他哪來的膽子,要拖十一弟下水?哥哥我有意去查,卻畢竟怕打草驚蛇。奏明父皇之後,方有了這出順水推舟之計。隻是委屈了十一弟。”
齊王聽著,麵皮一抽,說不話來。
都不是小孩了,誰聽不出殷玄話音裡帶的嘲笑意味:就你,還想著和父皇告狀?下輩子吧。
齊王心中憋火,卻也當真不能說其他的話,一口牙都要咬碎,出口的仍然是:“原來如此,八哥考慮得十分周到。”
殷玄似笑非笑,說:“你可莫要怨皇兄。”
“怎會!”齊王立刻道。
這兩人“兄友弟恭”,旁邊明王也不遠落後,緊接著說:“裴欽找到大理寺,將那小廝帶去的時候,我便想著,八哥不至於如此不仔細,十一哥也絕非包庇奸佞之人。如今真相大白,可喜可賀!”
殷玄抓住重點,道:“你說,那小廝是誰帶來的?”
“裴欽。”明王道,“西南裴煥之子。”
殷玄眼睛眨動一下,若有所思。
裴欽?……是了,上輩子仿佛也曾聽說,餘杭之地,曾出現一名義士。隻是對方出現的時間,早在蘇明淵案發之前。如果這是裴欽,說得過去。
但也的確打亂了殷玄的計劃,讓他升起十分煩躁。
這種煩躁,在皇帝麵前要掩飾,在兩個弟弟麵前要偽裝。回了睿王府,總算能放開。
就在這會兒,聽說自己前麵派到餘杭的人回來了。殷玄麵色正沉,等人出現,開口就是:“王爺!秦縱狡猾,帶著那小廝,不知躲去哪裡!”
他們剛剛回來,自然不會知道朝上發生了什麼。如今這麼講,說來,也是經曆了很長時間內心鬥爭的結果。眼看要被王爺責罰,卻還是要如實稟報,可見忠心。
“住口。”殷玄卻喝道,“誰給你們的膽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汙蔑小將軍?”
說著,他到底把蘇明淵在朝上沒踹出的那記窩心腳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