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堯意外,但對方隻是通知他。他來不及問什麼,通訊已經被掛斷。
他略覺無語。這時候,阿列克謝問:“你要走了嗎?”
舒堯搖搖頭,“不是。嗯,我不用走了。”
阿列克謝觀察他的表情。是有點擔憂,但好像也沒有太急切。
他問:“是你什麼家人啊?”
舒堯說:“唔,共同生活時間不長,需要在有人探望時一起出麵,但平時各過各的那種。”
阿列克謝客觀評價:“聽起來不是很親近。”
舒堯聳聳肩,不否認。
他這樣,阿列克謝稍稍鬆一口氣,態度回歸隨意,說:“吃晚飯吧。我有預感,吃完回來,咱們就能直接得到結果了。”
雖然他們的“結果”,最多成粘合劑那厚達百頁的使用說明中的一行小字。但作為一家大公司,對待舒堯、阿列克謝這種“挑刺”的行為,對方原本就有應對流程。舒堯和阿列克謝這兩天查過,獎金起碼在六位數。
記掛著近在咫尺的錢,舒堯連吃飯都能推後,說:“等我把這段運算完。”
阿列克謝說:“那得到什麼時候去?吃——飯——”
他話音拖長,舒堯聽在耳中,記起孤兒院裡叔叔阿姨們叫所有孩子到餐廳集合的動靜,略覺好笑。
考慮阿裡克謝家裡的狀況,他沒在白發青年麵前笑出來,隻說:“好好好。”
和午飯一樣,晚餐也是從食堂點的外送。
不過,阿列克謝說他在實驗室裡悶了太久,想出去轉轉,順便在外麵找個地方吃飯,還拉舒堯和他一起。
舒堯最先是抱著可有可無態度,直到兩人坐下,打開餐盒,他聽到阿列克謝說:“她和我爸認識三十年了。”
舒堯忽而意識到,也許“悶了”隻是托詞。真正的答案,是阿列克謝終於找到一個拒絕了他繼母給出的好處,願意依舊站在他那一邊的人。哪怕麵上不顯,實際上,白發青年還是想要和這個人傾訴。
他安靜片刻,看著石桌對麵的青年,到底說:“你比我還小一歲。”
“對。”阿列克謝聳聳肩,“我爸和我媽是二十四年前訂婚、結婚的。”
舒堯說:“所以……”
“如果不是我媽在戰場上出了意外,精神海碎掉,”阿列克謝說,“那個女人根本不可能進門。”
舒堯聽到這裡,瞳仁微微縮小。
他沒想到,短時間內,自己竟然又聽到一起和希恩一樣的狀況。
阿列克謝還在講話,說:“他把我媽送到一家療養院,說她瘋了,沒辦法再當羅伊德夫人。其他人都誇他有責任心,哈哈,有責任心的表現就是把那個當了十幾年情婦的女人接進家門?”
舒堯不忍,說:“阿列克謝……”
“你不用想著安慰我。”阿列克謝坦然,“我就想告訴你,那個女人為什麼針對我。”
舒堯不說話了,隻是靜靜看著他。在他的目光中,阿列克謝唇角快速挑起一瞬,又壓下,說:“她想讓她生的小崽子繼承家族,所以不遺餘力地抹黑我。我爸也縱著,反正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他說我媽是瘋子,我當然也是個瘋子。哈哈,他用著拿我媽帶來的嫁妝利滾利出來的錢,說她是瘋子。
“他賬上的錢,我用一分都嫌臟。但我憑什麼不用,難道便宜那個女人和她的小崽子嗎?但我媽……我想拿自己賺的、乾淨的錢,給她買生日禮物。嗯,之前每年都是這麼乾的。
“我比那幾個小崽子大十歲,他們怎麼可能搶得過我?等財產拿到手,我就把我媽接回來,再把他們統統趕走。”
舒堯聽到這裡,想了想,說:“加油。”
阿列克謝笑笑,說:“好了,吃東西吧。”
舒堯卻道:“你和我說了這麼多,感覺我要是不和你說點什麼,有點不公平。”
語氣十分誠懇。
阿列克謝看他,乾脆道:“那你說唄。我還挺好奇,好像沒聽說過哪家姓‘舒’的。”
“我跟院長爺爺姓。”舒堯說。他沒講出口的是,這恰好也是自己上輩子的姓氏、名字。
阿列克謝:“院長?”難道是科學院?
“孤兒院的院長。”舒堯補充,“我是在莫奈星一家孤兒院長大的。你大約都不知道這個星球,但是,哪怕是在那裡,也沒人願意收養沒有精神力的孩子。”
阿列克謝一愣,半晌,才嘀咕:“那你虧大了。”對羅伊德家族來說,“幻紫”是發給雇員都嫌寒酸的東西。但對舒堯而言,這應該已經是很不錯的機甲。
“不。”舒堯說,“難道要我順著她的話給你潑臟水嗎?這才是虧了良心。”
阿列克謝悶悶“哦”了聲,心中酸酸脹脹。
誰不知道這個道理?但在舒堯之前,所有與他有過“矛盾”的人都選擇接過那個女人手中的機甲啟動器。
“還有就是,”舒堯說,“之前給你說的‘家人’,其實是我法律意義上的丈夫。”
阿列克謝原本還在感傷。聽到這裡,他一下子被從情緒中拽出,還被喝了一半兒的飲料嗆到:“……噗,咳、咳咳,你,你說什麼?”
舒堯道:“我說,我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