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 阿列克謝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登錄過自己的星網賬號。
他的信箱裡塞滿了各種侮辱、謾罵。阿列克謝最初還會因此憤怒,但在一次與父親的爭吵之後,他看著羅伊德先生冰冷的麵色, 忽而意識到, 當下的自己,多麼像之前“發瘋”的母親。
阿列克謝心臟驟冷。那之後,他開始學著“忽略”。
“最開始很難。”編輯著自己待會兒要發出的聲明, 阿列克謝順口對舒堯說,“所以,我儘量去找其他東西讓自己分心。”
舒堯瞬間門想到:“機甲?”
“對。”阿列克謝勾起唇角, “我小的時候, 我媽常年在戰場上。我和她通訊, 見到的經常是她在機甲裡的樣子。當時我是覺得,等我學會開機甲,就能去找她了。”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前去,卡列琳娜·羅伊德便在與蟲族作戰時重傷,精神海破碎, 回到家裡。
在舒堯麵前,白發青年輕聲說:“那以後, 我的夢想就從駕駛機甲, 變成製造機甲。我選擇了這個專業, 就是希望未來一天,世界上出現不用精神力操縱, 也能在宇宙中行駛的……”
說到這兒,阿列克謝話音頓住。
這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把這樣的“癡心妄想”講出口。原本想說“沒什麼,你就當沒聽到吧”。但在那之前, 舒堯開口了。
“我也是。”舒堯沒有嘲弄他,而是應和著,“如果能駕駛機甲,去宇宙,和蟲族作戰……不單是我,我們院裡很多人都這樣想。”
反倒是舒堯沒想到,作為等級極高的哨兵,阿列克謝竟然和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們有著一樣的理想。
不過,記起白發青年的母親,舒堯又開始覺得理所應當。
“看來我們之後除了一起做實驗,還能一起做白日夢。”阿列克謝玩笑道。
“這不是‘白日夢’。”舒堯輕聲說,“這是我的畢生追求。”
他的語氣鄭重、認真。阿列克謝聽在耳中,隻覺得心臟再度顫動。
他有點慶幸。自己這會兒是麵對電子屏,舒堯雖然在他身側,卻也不會直接看到自己的神色。
他的唇角勾起,眼眶、鼻腔裡卻帶著一點酸澀。
阿列克謝心想:也許,這也可以成為我的畢生追求。
“好了。”他敲下最後一句話,“舒堯,來幫我看看吧。”
舒堯湊上前,一一分辨:“年、月、日——名字,地點……阿列克謝,你竟然都記得?”
羅伊德夫人對阿列克謝潑出的第一盆臟水,可以追溯到十年之前,“受害者”正是她自己。
往後十年,她對同樣的手法樂此不疲。老套又有什麼關係?管用就行。
而現在,阿列克謝這份聲明中的第一行內容,便是當天真正發生的事情。
在羅伊德夫人口中,阿列克謝把懷孕的她推下樓梯。可實際上——
“聯邦曆2042年,13月15日,家中。我從房間門出來的時候,莫莉·羅伊德摔在地上,並聲稱我推了她。
“聯邦曆2043年,2月19日,坦陶初級學校。我經過學校中的楓樹林時,聽到衛寒(F級哨兵)的呼救聲,他正在被五個D級哨兵圍攻。我救了他,他事後聲稱我正是霸淩他的人。
“聯邦曆2043年,7月23日,坦陶初級學校……
“聯邦曆2043年……
“聯邦曆2052年,12月7日,坦陶大學。我與舒堯一起進行實驗,期間門因上課離開。回來之後,得知舒堯已經21小時未合眼,我給了他一瓶精力藥劑,並且要求他回去睡覺。期間門推了舒堯一把,被論壇斷章取義為“惡習”重現。那之後,舒堯主動幫我澄清。
“他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願意闡明真相的人,可惜幾乎沒人願意相信。
“聯邦曆2052年,14月19日,我與舒堯一同赴銀灣帝國,諾瓦利斯星,藍花城。15月1日,保羅·霍利聲稱,我於十二天前駕駛機甲,撞傷艾美達·霍利。這一次,舒堯的證詞,大約仍然不會讓你們相信。好在,我終於不止有舒堯的證詞了。
“羅伊德夫人,我記得這麼多事,但你還記得自己這些年裡送出去過多少台機甲嗎?”
聲明以莫莉·羅伊德十年前的陷害開始,又以她這十年中做的事情結束。
“當然。”阿列克謝回答舒堯,“我怎麼可能忘記?”
舒堯聽著,歎口氣,拍拍阿列克謝肩膀。
“發吧。”他說,“我已經和那些獸人說好了。你發出去之後,他們會直接過來把那天和你的合影貼上來。”
阿列克謝聽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