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依然是很簡單、冷淡的“通知”語氣。但是,在哨兵轉向阿列克謝,想敷衍地說一句“小羅伊德先生再見”的時候,阿列克謝插話,說:“彆光說這個。補償呢?”
周君寧的兄長手背上的青筋明顯鼓起。
阿列克謝輕慢地看著他,把一個紈絝子的作態做到了十成。
在撥出今天這一次通訊之前,周君寧的兄長對此人的這一麵也有些簡單了解。但是,星網上同樣也有人在說,阿列克謝·羅伊德隻是個被繼母精神虐待多年的小可憐。
看過一些證據後,周家長兄把自己對小羅伊德的印象定格在後者。到現在,他隱隱後悔。
對這麼一個刺兒頭,自己竟然沒有做一點準備。
阿列克謝神色中帶著明顯的惡意,提醒他:“在‘有心人’眼裡,有些事情是藏不住的。周先生,你猜我是怎麼知道周君寧,哦,現在是‘喬西’了,是怎麼和他那個哨兵走到一起的?”
年長的哨兵深吸了一口氣,知道,如果自家不出一筆“封口費”,這件事一定不能善了。
接下來,就是兩邊的拉鋸、談判。
周君寧的兄長更願意把這種瑣事交給助理。但他能無視舒堯,卻不能在小羅伊德親身上陣時不給麵子。
他壓抑著沉沉怒意,聽對方開條件:不是“離婚”,是“取消婚姻關係”。封口費不隻要有針對莫奈星那個孤兒院的——原話是“咱們就彆裝模作樣了吧?一次捐贈,能讓你們少交多少稅款啊,彆把我當舒堯敷衍”——還要有針對舒堯本人的。當然,如果要把他阿列克謝·羅伊德的嘴巴一並封上,那當然也多多益善。
年長的哨兵不斷冷笑。舒堯則在一邊眼皮狂跳,意識到,周君寧的兄長沒有反駁那個“減稅”的說法,也就是說,在自己、院長、弟弟妹妹們看來有極大幫助的那次捐贈,對周家來說,連“輕飄飄的一點付出”都算不上。
誠然,對方做了事,自己就應該有所感激。但擺在眼前的事實,還是讓舒堯更清楚地明白,從一開始,周家就完全沒有把他的意願放在眼裡。
他就像是一個任人擺弄的工具。需要他了,把他按在和希恩的婚禮上。不需要了,最好直接消失。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不曾擁有精神力。
他眼神一點點沉下去。那邊,阿列克謝還在一絲不苟地從周家長兄嘴巴裡扣利益。
他也是真的刁鑽,竟然把重點放在一些一次性買入之後機構可以永久使用的課程上。
根據舒堯的描述,孤兒院的孩子們的衣食住行問題已經得到初步解決。但那裡的教學資源還是太匱乏了,能像舒堯這樣考出來的人寥寥無幾。如果孩子們能從小接受到和發達星球的居民一樣的教育,情況或許能有所好轉。
而在知識付費的時代,這將是一大筆錢財。又因阿列克謝指定了購買內容,其中幾乎沒可以用來捐贈抵稅的部分。
到後麵,就連舒堯也能看出來,周家長兄的臉已經黑了。
這還隻是其中一部分。
給主要本人的補償,是大批實驗材料,價格達到驚人的十位數,甚至包含一個新研發出的、大大擴寬了可儲存空間門的空間門鈕,一次性解決倉儲問題。不出意外的話,至少二十年內,舒堯不必再為購買材料發愁。
至於給阿列克謝的……
說到這裡,周君寧哥哥的眼神就像是要把阿列克謝活吃了。
阿列克謝有意多看了他片刻,倏忽咧嘴一笑,說:“算啦,我也不缺這些東西,就不勞煩周先生了。”
這話雖然還是帶了些陰陽怪氣,但對已經做好繼續出血準備的周家長兄來說,竟像是一場甘霖,讓他驟然輕鬆。
不過,他的神色剛剛和緩,阿列克謝就“安慰”他:“這實在是一場劃算的買賣。以小周先生的能力,他遲早有一天要在戰場上建功立業、名聲大噪。到時候再做補救,可能就來不及了。”
話音落下,被年長的哨兵冷冷看了一眼。
通訊結束,書房內又隻剩下舒堯和阿列克謝。
沒了另一個人的目光,舒堯眼睜睜地看著阿裡克謝的神色、氣質驟然變化。從對著周家人分毫不讓、斤斤計較的商人,變成陽光燦爛、朝自己討要誇獎的學生。
他笑著問舒堯:“怎麼樣,讓我來,沒錯的!”
舒堯一哂,誇他:“真厲害。他剛剛的臉色,哈哈。”
阿列克謝聽著,下巴微微抬起,露出一點矜持神色。
旁邊的白虎卻湊了過來,毛茸茸的大腦袋頂在舒堯腰上,蹭啊蹭。
舒堯到底沒忍住,呼嚕一把大貓的下巴。
再看旁邊的阿列克謝。在他手放在白虎下巴上的時候,白發青年身體驀地一振。彆彆扭扭地側過頭去,唇角卻高高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