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舒堯的預想中, 這會是一場艱難、很可能再也沒有回頭路的旅程。
但是,不過十餘天後,他的心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那會兒他正降落在一個廢棄星上, 抓緊時間對機甲進行保養維修, 忽然聽到底下的動靜。
舒堯察覺不對。他當機立斷,重新回到駕駛艙。
就在艙門關閉的一刻, 大地開始震動。無數披著黑色甲殼的蟲子從地下湧出, 瞬時占據了舒堯的視野。
他連忙打開防護罩, 可眼看機甲能源飛速下降, 舒堯意識到, 這不是辦法。
哪怕他帶著能用十年的能源, 以蟲族絕不放過一絲事物的特性,他留在這兒,等到的必然不是蟲軍撤退,而是能源耗儘, 他和“桑梓”一起被黑甲蟲吞吃。
不能坐以待斃, 必須主動出擊。
——可是, 要怎麼辦?
舒堯重新添加了一次能源, 隨後開始嘗試突圍。
這絕非易事。能源再度用儘時,他身側已經堆滿了死去的蟲屍。可這些蟲屍反過來擋住舒堯的去路, 讓他無法離開。
一旦打開探測儀, 就能聽到連綿不斷的“咯吱”聲響。外麵的蟲子依然在揮舞觸足,朝舒堯靠近。
舒堯頭皮發麻。他調整著呼吸,竭力冷靜下來,自我鼓勵:“我可以。從這裡出去,阿列克謝在等我……”
想到愛人,他心中多了許多勇氣。
舒堯第次添加能源。這一次, 他換了突破方向。可結果與上次一樣,甚至更加糟糕。
“冷靜。觀老板都說了,我可以找到阿列克謝。”
可是,還有什麼辦法?能有什麼辦法?
“咯吱”“咯吱”的聲音更大了。黑甲蟲的螯牙毫不留情地咬上自己曾經同伴的屍體,將它們也變成支撐自己前進的力量。
在再度看到徘徊的觸足時,舒堯下定決心,再度改換方向。這一次,他直接朝地下衝去!
經曆過黑甲蟲的潛伏,這個星球的表層土壤極為鬆散。舒堯順利進入其中,並且,在擊殺了跟在自己身後的那批黑甲蟲後,他暫且擺脫了追擊。
舒堯鬆了一口氣。他謹慎地選擇重回地麵的地點,寧可走得久一點、遠一點,也絕不冒著可能再次出現在黑甲蟲聚集地點的風向。然而,這個時候,又出了新的問題。
他太想走遠了,以至於哪怕明知道“桑梓”並不適應地下作業,舒堯還是選擇勉強。而勉強的結果,就是“桑梓”驟然停止了運行。
舒堯隻好離開機甲,開始檢修。
他這會兒在一個地下通道內,周圍都是蟲子觸足留下的痕跡。
舒堯不敢長期開燈,但必須要有光,他才能判斷機甲的狀況。
這麼開開關關,雖然已經足夠謹慎,但他還是聽到了遠方的“窸窸窣窣”聲響。
舒堯緊張到了極點。“桑梓”仍然無法啟動,一旦蟲兵再度出現,等待他的,就是滅頂之災!
他心中緊繃的弦近乎斷掉。短暫思索後,他當機立斷,拆下機甲上的熱`武器,持在手中用以防身。動作間,有什麼東西從他領子裡掉了出來。
舒堯驀地記起:隱匿符!
他從未用過這種東西,但是,聽名字,也能想到它的效用。
舒堯喉結滾動一下,按照機甲商鋪老板交給自己的那樣,手握住戒指,心念微動。
一張泛著淡淡光彩的符紙出現在他手心。他果斷將其貼在身上,而在同一時間,通道儘頭,出現一個巨大的影子。
果然是黑甲蟲。但是,來的隻是一隻幼蟲。
它似乎是被族群遺忘在地下通道當中,身上的甲殼尚且呈現出一種近乎於透明的乳白色。整隻蟲子跌跌撞撞,在通道中行走。
至於前麵那龐大的影子,隻是光線帶來的視覺差。
舒堯心情驟鬆。如果是這樣的幼蟲,哪怕沒有機甲,他都能應對。
緊接著,他又意識到,這是一個嘗試符紙效果的好機會。
抱著武器,舒堯謹慎地上前。他先確定了,幼蟲身後並沒有跟著成蟲。隨後,他咬緊牙根,狠狠將槍托砸在幼蟲身上!
槍托凹陷進幼蟲的背甲,粘液從中迸濺而出。蟲子倒在地上,腹部的觸足狂亂舞動,發出一陣尖銳的聲音。但是,從始至終,它都不曾嘗試攻擊舒堯。
它不知道舒堯在哪裡。
發現這一點的時候,舒堯的心情猛然不同。
往後,他又做了新的實驗。
貼在自己身上有用,那貼在機甲上呢?
一張符紙的生效時間是多久?揭下來之後可不可以重複使用?
舒堯列出一個個問題。這時候,他又一次遭遇了蟲子。
不再是之前那樣身體完全沒長好的幼蟲,而是被留下巡邏的成年體黑甲蟲。
有了之前的經驗,舒堯對它們絲毫不懼。
他在它們麵前開炮,眼看一隻隻蟲子蟲子在自己的武器下化作斷肢殘骸,乃至直接灰飛煙滅。
危險被輕易解除。從始至終,舒堯都沒受到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