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試著救他們?”林懇小聲問道。
“救?”安健用極高的聲調哼笑了一聲,“空間站內全是巷戰,幾千號人三千多台機甲撒在裡麵,到處都是爆炸和流彈,怎麼救?要不是我眼尖認出了編號,我他嗎連自己殺的是誰都不知道!我用公共頻道接通了他們的通訊,可是他們不認得我也聽不懂我說的話,我他嗎能怎麼救?”
說到最後安健咆哮,眼睛開始泛紅濕潤。
良久,他壓下火氣,神經質的笑了幾聲問道:“小子,你知道他們最後跟我說的話是什麼嗎?”
林懇很想打住,可看著安健淒涼的眼神,他還是搖了搖頭。
“姐,你瞧這傻|逼,長的賊他媽醜!”
安健學的惟妙惟肖,可聽在林懇耳中卻直感鼻子泛酸。
這一刻,他想起了老劉,雙方話不同,但心態都
是一樣的,都以為想要搭救自己的人是個麵目醜陋不通人語的傻|逼。
給林懇遞了根煙,又給自己點了一根,安健深深吸了幾口平複下情緒,低下頭看著地板。
“那趟回來之後我就打消了退役的念頭,我第一次感覺世界如此真實。我第一次真正的看了一遍抵抗軍的紀錄片,明白了抵抗軍的追求是對的,是值得堅守和奮鬥的信仰!思想的解放並不是真正的自由,想要獲得真正的自由就必須獲得平等的認可,也就是人權!”
“我們要讓銀藍的狗雜種們看到我們、正視我們、承認我們,讓他們知道我們不是工具,是人,是跟他們一樣的、甚至比他們更優秀的人!如果僅僅隻是苟安,我們仍是囚徒,我們的同胞、我們的後人都會是囚徒!不管是顛覆也好談判也罷,隻要能讓銀藍承認我們的存在,承認我們應有的權利,那麼什麼樣的代價都是可以接受的,哪怕是死也是值得的!”
信仰嗎.
林懇也低下了頭。
他沒有安健的經曆,無法完全體會安健的心情,但安健想要傳達給他的思想卻已經滲進了他的心裡。
他第一次真正的思考起人權這兩個字,想到這種
每個人都該擁有的與生俱來的權利被人剝奪後究竟會釀成何等樣的慘劇。
他突然發現不僅信仰,獻身、拯救這些詞彙也不再像以前那麼虛偽造作,而是有了實感,並且閃耀著一層神聖的光輝。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林懇向來認為自己是個小人物,隻不過有點能力有點追求,比匹夫要強。
那麼連匹夫都無法坐視的事,自己這個身處大時代變革中的小人物,是不是也該多想一些、多做一點什麼呢?
此時此刻,一顆名為正義的種子破開了由憤怒、仇恨、苟安、自私等負麵情緒彙聚成的腐壤,悄悄在小人物的心裡生根發芽。
小人物依然憤怒,依然想要複仇,但負麵情緒都變成了養分,而非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