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晚風急促,尤其兩家中間還有一顆大樹橫在中間。
風吹葉響,將聲音都吹散了。
“……我不是問你吃沒吃啦……”
似乎還是聽不太清的樣子,著急的呦呦急忙給雍澤比了個暫停的手勢,跑回房間在抽屜裡找出了上周手工課做的作品。
是一個簡易傳聲筒。
拿到傳聲筒的呦呦很快跑回陽台,舉著傳聲筒朝雍澤晃了晃。
他們可以用這個說話!
呦呦想象得很美好,拿起小傳聲筒的另一頭就要朝對麵扔過去,然而她忽略了自己並沒有那麼大力氣,且這傳聲筒也過分輕巧的客觀事實。
——紙杯的另一頭掛在了中間的樹枝上。
四目相視,呦呦尷尬一笑。
哎呀,沒扔過去。
中間的樹枝離兩戶彆墅的窗口其實都有距離,並不是人類可以輕易跳過去的距離。
不過雍澤並沒有人類常理的概念,他隻是兩手一撐,腳底踩著陽台欄杆借力,輕輕鬆鬆便越過中間這段距離。
在呦呦詫異的目光中,他落在樹枝上,取下了那一頭的傳聲筒。
呦呦立刻將小耳朵貼近紙杯。
雍澤想了想,對著紙杯緩緩開口:
“……我們為什麼不打電話呢?”
呦呦擁有電話手表的當天,就把周圍人的電話問了個遍,當然也沒有漏掉雍澤。
呦呦:……你說得好像很有道理。
但她是不會承認因為自己腦子不靈光才沒想到的。
“這個也是電話。”
呦呦強調,“我做的電話。”
好吧。
雍澤回到了自己房間的陽台外,懸著的棉線繃得直直的,他的聲音伴隨著夏夜晚風,一起傳遞過去。
“你剛剛想和我說什麼?”
“我看見你房間的燈亮了,就知道你回來啦!”
踩著小板凳的呦呦趴在欄杆上,小腦袋搖搖晃晃,對著傳聲筒絮絮叨叨,“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呀?為什麼我不知道?”
“因為你在上學。”
上小學之前,呦呦天天都在家裡,即便是上課,從她房間的窗口也能清楚看到來往的人。
每次雍澤回來,她都能第一個看到。
“那雍澤哥哥,你不上學嗎?”
呦呦問出了這個她好奇了許久的疑惑。
顧家其他人要麼工作要麼上課練琴,都忙著自己的事情,並沒有注意過這個問題。
隻有時常去找雍澤玩兒的呦呦偶爾會想,為什麼雍澤哥哥經常能在哥哥姐姐都上課的時間,像一個不用上幼兒園的小朋友一樣悠閒呢?
按照雍澤哥哥的年紀,應該……應該在上初中?還是高中?
“……我也要上學的。”雍澤想了想要如何和她解釋這個問題,“但是和你上學的時間不一樣。”
妖怪的生命和人類的生命不同。
他在十五歲這個狀態已經度過了很多年,初中的課程他很久以前就已經學過了。
要等到他長到妖怪的十六歲之後,他才會去上高中。
現在還不到時候。
“……原來如此!”
呦呦聽得暈暈乎乎,但還是假裝自己聽懂了。
她其實對雍澤上學的事情興趣寥寥,畢竟初中和高中對她而言都太遙遠了,呦呦跳過這個話題,和他說起了興趣班的事情。
“……如果是你的話,你會去哪個興趣班呢?”
她的下巴抵在欄杆上,圓潤漆黑的眼裡閃爍著迷茫的神采。
“為什麼要問我呢?”雍澤聲音很輕,“這種事情,需要自己思考的。”
雍澤將傳聲筒放在耳邊,許久才聽到對麵悶悶的聲音傳來:
“……就是想不到嘛……”
“我沒有哥哥姐姐那麼聰明,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麼。”
“他們都很厲害,有好大好大的夢想,姐姐想當小提琴家,哥哥想當科學家,我的同桌也很努力的做奧數題,她要拿獎學金。”
“可是我沒有什麼愛好,也不知道我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呦呦的手指頭扣著紙杯邊緣,低落地說:
“為什麼他們都那麼厲害,都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呢?”
呦呦沒有什麼遠大的理想。
她不喜歡彈鋼琴,姐姐和棠棠說的跳舞她沒試過,但暫時也沒有興趣。
她就想一家人每天開開心心,一起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一起分享難過的眼淚和溫暖的被窩。
這樣,她就已經很滿足很滿足了。
雍澤靜靜地望著煩惱得一張小臉都皺起來的小姑娘。
“……如果不知道的話,那就都試一遍?”
雍澤給她數:
“馬術課、芭蕾課、鋼琴課……”
“鋼琴就不了。”呦呦聽到這個,立刻打斷雍澤,“我覺得,鋼琴就和數學一樣,我們之間是沒有緣分的。”
呦呦的語氣過於斬釘截鐵,雍澤有些想笑。
“……好吧。”
“那就……從馬術課開始試起?”
*
聽說了呦呦想要報馬術課之後,鬱瀾雖有頗有微詞,但還是很快給呦呦繳了馬術課的費用,購置了馬術裝備。
“要上課就要認真上,不許三分鐘熱度啊。”
心虛的呦呦點點頭答應了。
第二天去學校後,班裡偷偷摸摸打量呦呦的視線多了起來。
宋楚涵作為班裡為數不多和呦呦熟悉的人,被大家一致推過去向呦呦打聽——
“……呦呦,你昨天,真的把三班的談睿的褲子……扒掉了呀?”
宋楚涵問得小心,等待著呦呦的反駁。
但沒想到,呦呦承認得十分爽快:
“對呀。”
班裡其他人倒吸一口涼氣,紛紛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著這個乖巧漂亮的小姑娘。
有人試探問:“你……為什麼要扒他褲子啊?”
“我不是故意的!”呦呦解釋道,“我滑不好,他非要在我麵前轉圈圈,轉了一圈一圈又一圈——”
呦呦手舞足蹈地比劃。
“是他把我轉暈了,我才不小心摔倒,扯掉他褲子的。”
呦呦講得繪聲繪色,把班裡其他人都逗得哄堂大笑,仿佛親眼看到了這滑稽的一幕。
看著大家都在笑話談睿,呦呦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他……他也好可憐的,你們不要笑他啦……”
著急解釋的小姑娘微微擰著眉頭,小奶音淹沒在大家的笑聲裡。
宋楚涵說:“呦呦,那個談睿一定是想欺負你,你不要那麼心軟。”
其他女孩子也附和:“就是!你不要害怕,以後他再欺負你,你讓我們班男生幫你!”
小學的小男生們心眼實在,也很講義氣,聞言紛紛拍拍胸脯:
“你放心好了,我們不會讓我們班的女生被其他班的人欺負的!”
中二的小男孩們拍桌而起,義憤填膺,仿佛被扒掉褲子被全年級嘲笑的人不是談睿,而是呦呦一樣。
而在這莫名其妙的熱血氛圍之中,呦呦呆萌呆萌地眨眨眼想:
……她覺得談睿好像才是受害者吧?
不過因為這件事,一年級一班的同學們意外地提高了班級凝聚力,驚人一致地將呦呦列為了他們班的重點保護對象,其他班上的人不能輕易靠近。
尤其是好幾次想來班上找呦呦的談睿,差點沒被班裡的幾個小男孩抄起掃把追著打。
這一幕被薑棠看見,呦呦在她心目中原本已經淡化了反派形象又再次強化。
兵不血刃,借刀殺人。
狠,太狠了。
不過班裡人千防萬防,到了放學後的馬術課,也還是沒有防住。
因為和呦呦不約而同退出旱冰班的談睿,又不約而同的和呦呦一起選了馬術課。
“……怎麼又是你!??你怎麼又和我一個班!!!!”
談睿當場崩潰,恨不得把他的馬術頭盔往地上一扔,坐地大哭。
呦呦見狀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試探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