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這就是我姐姐說的,緣,妙不可言?”
然而從談睿的表情上來看,這段緣分對他而言一點都不妙。
看著談睿生無可戀的模樣,心虛的呦呦安撫他:
“……我知道你怕彆人笑話你,換了班,大家應該不會知道的,而且大家都會專心上課,小馬多可愛啊,我跟你說,我和小動物關係可好啦,我還摸過獅子呢……”
談睿很快被呦呦的話分散注意力,跟她一起並肩朝馬術課的場地走。
“……真的嗎?你不會是在騙我吧……獅子你怎麼能摸,會吃人的……”
呦呦得意道:“我和獅子哥哥是好朋友,它才不會吃我呢,我家裡還養了一隻叫綿綿的小羊,它也是我的好朋友……”
談睿眼神羨慕:“你有這麼多小動物朋友啊?你怎麼辦到的?”
這話把呦呦問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和小動物關係變好的,但是看談睿羨慕又向往地看著她,虛榮心小小膨脹了一下的她隨口道:
“可、可能是我比較可愛,小動物都比較喜歡我吧!”
說這話的時候她選擇性的忘記了,以前路邊一條狗經過她旁邊都會對她汪汪叫的日子。
兩人說著說著就到了馬術課的場地,這邊緊挨著操場,和昨天的旱冰班就隔著一麵鐵網,呦呦還想張望一下薑棠在哪兒,就被緊張兮兮的談睿拉了回來。
“彆看啦!待會兒他們注意到我們,肯定會專門跑過來嘲笑我的!”
現在的談睿完全不像昨天那個花枝招展的小孔雀。
“小孔雀變成小鴕鳥啦。”呦呦捂著嘴偷笑。
談睿漲紅了臉,死要麵子地反駁:
“我不是小鴕鳥,我是蜘蛛俠!”
呦呦並不明白為什麼小男孩都想變成蜘蛛俠,反正她不想吐絲的大蜘蛛,她想變成穿漂亮裙子的小公主。
很快,老師牽著兩匹小馬過來,那兩匹小馬真的很小很小,還沒有小朋友們的個子高,看上去一點沒有古裝劇裡大馬的威武,反而小小一隻十分可愛。
“嗚嗚嗚它好可愛!它好像一隻大狗狗!這也太可愛了我想養小馬!”
見一個愛一個的呦呦今天是為可愛小馬痛哭流涕的一天。
然而小馬的心情就和她截然不同了。
馬術課的第二節課,是安排小朋友們排隊騎小馬,老師牽著騎一圈。
呦呦在後麵好不容易排上隊了,等排到她的時候,原本溫順的小馬忽然往後退了一步。
呦呦往前又邁一步。
小馬又退了一步。
呦呦:???
老師也奇怪,原本想著可能是這一隻小馬累了,但換了一隻,也還是一樣的結果。
老師嘀咕:“……它是不是有點害怕……”
“它不怕的!”呦呦對這個詞格外敏感,立刻強調,“我不可怕,我不會欺負它的!”
話是這麼說……
小馬又悄悄往後挪了挪。
……它這明明就是很害怕的樣子啊!
眾目睽睽之下,呦呦鼓著小臉,盯著小馬看。
——你不許再跑了,你再跑我會很沒有麵子的!
小馬猶猶豫豫,還是很想往後縮,然而呦呦眼疾手快,跟餓虎撲食一樣朝它撲了過去,並且一把摁住它的馬鞍,就算它想跑也要拖著她跑!
卑微的小馬被身負妖氣的呦呦嚇得終於不敢跑了,它站在原地,顫顫巍巍地等待著生命的終結。
被小妖怪抓住了。
它要被小妖怪吃掉了TAT
連談睿也看出了小馬的害怕,他開口試探道:
“要不然……你還是先鬆開……”
“不鬆!”呦呦伸手摟住小馬的脖子,蹭了蹭它的頭,“它不怕我,它很喜歡我的,對不對?”
小馬:……它哪敢說話。
小動物的直覺都很敏銳,隨著呦呦年紀漸長,屬於妖怪的那部分氣場也無形中增長了。
不過那種氣場和雍澤不同,儘管害怕她的小動物越來越多,但呦呦卻反而仗著它們現在不敢反抗自己,而強行和它們交朋友。
比如此時被她蹭來蹭去也不敢跑的小馬。
她得意地對談睿說:“你看!我就說我很受小動物歡迎吧!”
談睿:……你要這麼想那我也沒有辦法。
老師也很訝異於小馬這麼聽呦呦的話,因為這小馬雖然看似可愛,但也是有自己的小脾氣的,彆的小朋友多摸它幾下,它都會不高興的走開。
而呦呦牽著它到處跑,小馬也並不反抗。
“棠棠棠棠棠棠——!”
呦呦一手牽著小馬,一手扒拉著鐵網,喊另一頭的薑棠。
遠遠的,聽到聲音的薑棠回頭看她。
“你要不要來摸摸!小馬超級可愛的!”
衝她揮手的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像盛了星星。
然而薑棠隻是遠遠的看了一眼,她腳下動了動,卻又不知想起什麼,轉頭滑遠了。
呦呦有些茫然。
她以為薑棠是不喜歡小馬,雖然很遺憾,但是她也沒有太過於失落。
隻是她原本還想問問她的小同桌,自己的那雙旱冰鞋她穿起來合不合適,看樣子隻有等明天才能問她了。
唔……
不過剛剛薑棠腳上的那雙,怎麼看上去還像是她自己的那雙呢?
*
呦呦並沒有看錯,薑棠穿的確實是她的舊鞋。
但並不是她自尊心太強不願意穿呦呦給的鞋,而是她沒有辦法穿了。
“……還給我。”
放學回到家裡,薑棠書包都沒來得及取,就衝到了沙發上正在陪弟弟看動畫片的母親身邊。
女人連餘光都沒分她一眼,冷漠道:
“還什麼?怎麼和長輩說話的?”
薑棠氣得發抖:“我的旱冰鞋!那是我同桌送我的,你憑什麼偷偷從我的袋子裡拿走?”
薑母放下遙控器,起身劈頭蓋臉地罵:
“你這死丫頭膽子越來越大了啊!你說憑什麼?什麼你的我的,這個家裡什麼東西是你的?我拿你的旱冰鞋怎麼了?你都有一雙了,那一雙給你弟弟怎麼了?你怎麼這麼沒良心?”
沙發上還不明事理的小孩附和道:
“我也要滑冰!姐姐沒良心!姐姐白眼狼!”
母親的貪婪,弟弟的無知,薑棠對此已經習以為常得近乎麻木。
她知道,自己隻有六歲,還遠不到自力更生的年齡,她必須要忍。
但這一次,她卻固執道:
“……家裡的東西,都是您的,可是那雙鞋不是,那是我同桌給我的。”
“還給我。”
“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薑母還要罵她,薑棠卻冷冷道:
“如果您非要給弟弟,那他以後拿一件我的東西,我就摔一件他的東西,您可以打我,但就跟我一定要讀這所小學一樣,除非您打死我,否則我不會放棄的。”
薑母看到她六歲的小女兒眼中,迸發出一種極絕望,又極堅硬的力量。
薑棠最終要回了她的鞋。
夜深人靜時,她睡在客廳裡的小床上,一遍遍看著放在床頭的那雙鞋。
這雙價格昂貴的鞋,嶄新得與這個破舊簡陋的小房子格格不入。
薑棠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她這麼固執地一定要要回這一雙不屬於她的鞋,即便是自己不穿,她也可以用不合腳搪塞過去。
顧呦呦會生氣嗎?
也許會,也許不會。
很大概率上,她或許很快就會忘了這個對她而言不值一提的小玩意兒。
就跟上一世顧呦呦曾給過她的那根皮筋一樣。
那是某一節體育課之前,體育老師要求每個女同學都要把頭發紮起來,而薑棠那天恰好忘了帶皮筋。
她站在人群中冷汗涔涔,而一隻捏著皮筋的手卻從肩上伸了過來。
那雙手白淨細膩,帶著護手霜的淡淡香氣。
遞給她皮筋的顧呦呦一句話也沒有說,她表情很淡,不覺得自己是在做好事,好像隻是一時興起,隨手賞給她的一點好意而已。
那時的薑棠,小心翼翼地接了過來。
但直到後來她才發現,遞給她皮筋讓她免於責罵的顧呦呦,和冷眼看著她被一群愛慕她的男孩欺負的顧呦呦,是一樣的表情。
薑棠至今也想不明白。
為什麼給她皮筋的人是她。
冷漠看著她因為自己而被欺負的人,也是她。
躺在枕頭上的薑棠微微側頭,看向床頭邊的口袋。
……明明重來一次,顧呦呦看起來,似乎也不像是那麼討厭她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