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2 / 2)

不得不說,剛剛從箭矢之中發現的那絲隱秘,讓他不那麼確信了,甚至於,心底平白生出了無數不好的聯想。

不過,即便心下猶疑,獅斑也隻此刻反悔沒有任何意義,如果不想就這麼退出平原一地,明日一戰立威是他唯一的機會,打點起心神,獅斑高聲嗬斥著一眾部下原地紮營,養精蓄銳。

明日,他便要使出全部手段,跟那混居雜部的首腦決一死戰,他們便是有破甲箭矢,又能製作出多少呢,此行,他可是帶來了近兩萬之眾,隻要讓他挨到那部族外延,他定能仗著人數之利一舉獲勝!

帶著這份篤定,獅斑最終安然的沉入了夢鄉,而他所不知道的是,今日,自己跟部眾的一係列表現,全都落入了那未曾謀麵的對手眼中!

就在壕溝之戰鬥的如火如荼的時候,烏玖跟戎驍正站在部族的高台上觀察著這一切,高高的瞭望台,在應敵之前,進一步被加高加闊,每日有兩隊兵卒輪換看守,獅斑一行自進入瞭望台的觀察範圍後,此後的一係列行動便被烏玖跟戎驍儘收眼底。

對於跟咆哮部落這一戰,烏玖跟戎驍做了最為充分的準備,除了對內抓緊操練,合力配置物資外,對外,烏玖對於獅斑其人,以及整個咆哮部落的大致戰力都有了全方位的了解。

在平原一地盤踞許久的咆哮部落,其內的虛實,烏玖通過圖龐事無巨細的描述便已然知道了大概,再通過鼴溪外圍打探後的兩相印證,在對方出發之前,有關兵員數量,魂勇者綜合戰力以及輜重軍械的配給,已然變成了文字,呈遞到了一眾兵將麵前,甚至於後續他們劫掠其他部族,裹夾兵員,人力的增加比重,也隨著鼴溪的戰報,一份份的呈遞到了諸將案頭。

為了對陣這日益變得壯大的敵人,烏玖一眾每日都在調整著應對方法,甚至是兵將戰陣,而與之相對的,是獅斑對於整個永泰部族有限而片麵的了解,傲慢以及輕敵,讓獅斑沒有第一時間了解自己的對手,故易的輸在了起跑線上。

今日這次如閃電般迅捷的突襲,是早就演練過無數變得結果,好整以暇配合無間的戰鬥小組,擊敗毫無章法的烏合之眾,這本就在烏玖跟戎驍的預料之中,更何況,為了削弱敵人的戰力,烏玖在更早之前,就做了更為誅心的布置,那就是持續了數天的堅壁清野!

為了防止獅斑軍陣人數的進一步擴大,烏玖命人提前一步將周遭數十裡範圍內存在的所有小族全都掃清,甚至於可能的使用物資以及獵物,一並抹除,獅斑此行的後半程之所以如此的不愉快,正是因為這一政策的徹底執行,沒有充足的輜重又缺少物資補充的大型部隊,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兵員戰力下降,士氣不斷降低的惡性循環。

而這支饑餓的哀兵被埋伏在此的兵卒們用新式武器重創便也是應有之意了。

當然,用昂貴的高階魂晶製作的破甲箭矢被投入使用,是烏玖的又一道攻心之策,雖然這麼做有些肉痛,但卻切實的提升了弓箭手的戰力,而且烏玖更清楚的知道,不論是否看出這箭矢上真正的秘密,都會被這無視防禦的一-射-徹底震懾住,不論是明眼人感歎其中的靡費,進而猜測其部族駭人的富庶以及可能存在的背景,還是單純的被那一往無前的一擊所懾,都可以直接打擊掉對方的信心,而獅斑以及一種獅裔們的表現,很顯然也印證了烏玖最初的設想。

隨著夜幕降臨,獅斑部落清掃完戰場,在溝壑一旁安營紮寨,除了守夜的兵卒跟還未死透的不住發出哀鳴的炮灰,其他人很快沉入了黑沉夢鄉,亂糟糟的萬人軍團,很快便沉寂了下來。

與之相對,遠在永泰部族中心處,烏玖跟戎驍的營帳卻是燈火通明。

烏玖跟戎驍全都坐在上首,下方則是一眾身披戰甲,枕戈待旦的將領們。

鼴溪坐在最前方,凝聚著包括烏玖在內所有人的視線,隻因身為斥候首領的他,手握著最為詳儘的第一手戰報。

“好了,跟我們說說那邊的情況吧。”卻見戎驍先是略一抬手,讓眾人噤聲,隨後正色看向鼴溪道。

後者不敢有一絲耽擱,立刻附身恭聲道:“此戰,我方折損兵員四人,高級箭矢一百,低級箭矢一千,敵方死傷七百餘,其中,高階魂勇者八十餘,普通魂勇者三百餘,剩下的,則是它族裹夾來的炮灰。”鼴溪順口說出了炮灰二字,卻是每日聽烏玖說起,一時口快說順嘴了言罷才覺出不對,立刻抬眼看向一眾聽眾,卻見旁人對這個詞彙接受良好,沒有人麵露異色,顯然是在潛移默化中接收了烏玖的措辭,鼴溪便也從善如流的沉寂下去,一副絲毫不知剛剛說了個新鮮詞彙的模樣。

戎驍也未察覺鼴溪話中的語病,聽完戰損,直接問道:“敵方有什麼動向,士氣如何?”

“經此一役,他們都被駭破了膽,自然士氣低落,特彆是那群被裹夾來此的兵卒,更是畏戰之心大起,怕是混戰之時,略一挑撥,便能立刻亂起來。”鼴溪聽得戎驍問起,立刻一臉輕鬆的回道,同時敬佩的看向一側的烏玖,不得不說,這樣的局麵,是原本的他根本未曾料到的。

在遵從烏玖的嚴令,掃清周邊的部族時,鼴溪根本無法想象,會對敵方的士氣帶來如此大的影響,但此刻,事實擺在眼前,他除了暗自咋舌,便隻剩對烏玖的欽佩了。

烏玖對此毫無所覺,聽得鼴溪的回話不由合掌道:“如此便是萬事俱備了,今日夜-襲-便是我們最好的機會,大家以為如何?”言罷,便目光灼灼的看向戎驍以及下首諸將,一時間,剛剛還眾誌成城的兵將,都不由的露出了猶豫遲疑之色,便是慣常支持烏玖的戎驍,此刻都沒有率先發話。

烏玖的對敵思路十分簡單,那便是潛行偷襲攻其不備,趁著夜色地利之便,一句攻破這個聲勢浩大的硬茬,在他看來,如今便是最好的機會,經過白天的對戰,敵人無不身心俱疲,連番的挫折加上一路水食部族所帶來的負麵效果加成,將讓他們的戰力降到有史以來的最低點,而他們作為東道主,熟悉地形不說,又是鬥誌昂揚的最佳狀態,戰意如此懸殊的兩支隊伍對上,本就可以彌合兵卒人數上的巨大差異,而且,他們出其不意的一擊,更勝在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無疑能借助事發的突然性擷取更多戰果。

方方麵麵烏玖已然跟眾人說透,但事到關頭,一眾兵卒還是有些遲疑起來。原因無他,今日這一場以多勝少的戰鬥,他們贏得太輕易了。

準備多日的戰力一舉爆發所展現出的強大戰力,不但駭住的了對手,也讓兵卒們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信心,這群經曆各異的將領們,除了極少數匪部流寇出身的戰奴外,其他的,前半生幾乎沒有參與過這種以偷襲為先決條件的對戰,每一次爭鬥,即便是一對一的捉對廝殺,也是堂堂正正的直麵對手,而這種暗中下手的方式手段,在大多數自詡正義的將領看來,便有些有失磊落了,更有甚者,自覺自家不論是戰力還是裝備全都碾壓對手,根本犯不著用如此手段獲勝。

而相較於怯懦的羽族跟聽話的後勤主管們,這群兵將們顯然更敢說話一些,麵對一臉期待的烏玖,終是有人期期艾艾的道:“大人,咱們戰力已經足夠強大,便是堂堂正正的跟那咆哮部落搭上一仗也足夠取勝,何須用這種小手段來獲取勝利呢。”

一席話說的兵將們連連點頭。有人甚至一臉希冀的看向烏玖跟戎驍,隻盼此番能將對方說服。

誰知,那慣常好說話的烏玖聞言,卻是冷笑了一聲,直直的看向坐下諸將,凝聲道:“大家都是這麼想的嗎?”。

一貫和顏悅色的美青年驟然變臉,那效果自是不同一般,剛剛還連聲符合兵將門見狀,登時收聲,一眾人麵麵相覷,不明白烏玖為何突然翻臉。

卻聽那上首的美青年口氣不變的道:“不過是一次對戰,便讓你們輕敵至此嗎?彆的不說,便說今日這番對戰,你們都看出此戰贏得容易,但便是如此縝密的布置,我們依舊折損了珍貴的四名同族!而且,你們以為這場戰鬥能如此順利是因為什麼?若非我們的對手輕敵冒進,如何會毫無顧忌的踏入我們事先布置的陷阱呢,若非我們使用了昂貴的高階,如何能阻住那高階魂勇者的後一輪攻勢呢?”

緊盯著一眾人,烏玖神情冷然的道:“我敢肯定的說,若不是因為這批高階箭矢震懾住了對手,阻擋住了直撲上來的高階兵卒,我方後續,怕不是隻損失四名戰士那麼輕易,怕是要順利脫出,將要折掉大半人手了!可以說,此戰,我們占儘了天時地利人和,但是,這樣的機會,永遠隻有一次而已,若是明日白天碰上,我們將麵對數倍於我們的,早有防備的更加謹慎的對手,屆時,你們還能贏得這麼輕易嗎?怕是最終勝了,也是慘勝吧!但這慘勝難道是我們需要的嗎?沒有了足夠的兵卒防護,我們如何應對接下來其他部族的試探以及可能偷襲?難道,你們指望族中的老弱羽族,來抵擋這一切嗎?”

烏玖難得嚴厲的話語,仿若一盆冷水,將剛剛還頭腦發熱的將領們澆醒了,他們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這般盲目的自信樂觀,是被勝利衝昏了頭腦。這下,所有人包括一側的戎驍,全都斂住了神色,不複最初那般急迫的模樣。

眼見眾人的心緒回正,烏玖麵色一緩,又重新變回了慣常的溫言細語:“我這般勸慰,也是為了整個部族,畢竟,我們麵對的是一直兵力足有我們四倍有餘的大軍,正麵截殺,隻會平白折損我們精心培養出來的兵卒,讓那些冷眼旁觀的潛在對手們拍手稱快,而這恰恰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我不希望任何人,以這樣的方式折損,

當然,此戰之後,或許會有人說我們使用陰謀獲得了勝利,但這又如何呢,不論過程如何,我們最終取得了勝利,當整個咆哮部落不複存在的那一刻,難道還有人會為一個不複存在的部落打抱不平,與我族為敵嗎?”

烏玖的一席話,徹底打散了諸將們心中最後的顧慮,一直沉吟不語的戎驍最終一錘定音,就見他抬眼掃過每一名將士,最終沉聲道:“既然大家全無異議,那麼我們便即刻出發,各隊現下便去召集人馬吧,今夜,我們唯一的目標便是戰勝敵人,不論動用各種手段,我們唯一需要擷取的,隻有勝利,不計一切代價的勝利!”

“是!”所有兵將全都高聲應道,這下,眾人眼裡再無遲疑。

獅斑在黑夜中睜開了眼睛,心底莫名的感到一陣心悸,他向來警醒,特彆是今夜,夜宿在外,跟對手毗鄰而居,更是讓他不敢輕易陷入深眠,前半夜因為一路的疲憊,他說服自己勉強安睡,後半夜,卻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而向來敏銳的他,從周遭沉凝的氣氛裡,嗅出了一絲詭秘的危險之意,還不等他探究出這令他備感不安的源頭所在,他所棲身的這片大地,驟然震動起來。

是人!敵人!!數不清的敵人!!!

借著暮色的掩蓋,這群偷襲的敵人如同煉獄爬出的鬼怪,讓本就心驚膽戰士氣低落到極點的兵卒們陷入了更深的絕望之中。

周遭布防巡視的兵卒消失的無聲無息,身邊的同袍們一個接一個的被屠戮殆儘,篝火被掉下的屍體遮蓋變得忽明忽滅,惶惑的兵卒們無助的舉目四望,當火光再度亮起時,眼前突然出現的竟是一張全然陌生的麵孔,而驟然麵對這一切的人已然沒有力氣呼號出聲了,鋒利的刀刃割開了他的咽喉,當鮮血噴濺而出,他所能做的,也不過是跟這邊的人一樣,無助而無聲的倒下去而已。

當這樣無聲的擊殺無數次發生之後,本就軍心不穩的獅斑部落,終於亂了起來。

哭號著四散逃離的炮灰壯丁們如無頭蒼蠅一般在營地內亂撞,獅裔軍官們暴怒的嗬斥再也無法管住所有人,原本可以成為絕對優勢的兵卒人數,因為太多不聽號令的外來者的存在在此刻反倒變成了桎梏,被分散開來的零星將官,終究無法彈壓住全部暴起的它族炮灰們,混亂的號令聲,在越來越高的哭號聲中,變得越來越徒勞無力。

獅斑從屋帳中走出時,看到這便是這番亂局,他根本無法想象,短短片刻工夫,局麵會混亂至此!

他發出憤怒的咆哮,企圖通過釋放威壓穩住局勢,但磅礴的魂力不但未能讓眾人乖乖聽話,還直接暴露了自己的所在。

當獅斑感受到威脅時,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名昂然而立的犬裔青年,對方年歲不大,周身散發的魂力卻絲毫不輸給他,甚至,比他還要強橫數倍!

一瞬間,獅斑認出了對方的身份,他的麵色變的前所未有的暴戾,幾乎是拚儘全力的衝了上去,可惜,這種單人作戰,他的對手要強過他太多了!

一場幾乎沒有懸念的對抗,在這混亂的夜色下草草落幕。當主帥已死的消息驟然-炸-開,本就瀕臨崩潰的兵卒們,終於無法忍受這最後的折磨,這群人數眾多的烏合之眾,終於-炸-營了!

沒有人再理會身邊的戰端,亦或其他袍澤的命運,所有人心底唯一的念頭隻有逃!逃離這裡,遠離這塊兒詭異的地域,遠離那強橫異常的部族,離得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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